逃离 二十五

作者:高瑜 分类: 更新时间:2024-04-04 06: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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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儿子后佟三说话张狂了,家里比以往还热闹,佟三掰着手指头对众人说:“俺三叔家、俺大哥家,二哥家,都是绝户头没儿子,将来他们的家业以都是俺儿嘞。”说完得意的笑起来,来串门的人有光棍,有媳妇,有闲扯的人,都开玩笑道:“你家桃枝真会生,还是腚大生儿子。”

佟三搂着桃枝亲了一口说:“那是,俺就看上俺媳妇腚大了。”

桃枝捶佟三,众人大笑。

桃枝生了儿子,在佟安家功不可没,但她仍不是家里主事的人,外人还是只认庆爱,这让桃枝嫉妒。随着时间越长,嫉妒之心越来越强,只要听到庆爱的名字就恨的咬牙切齿,表面上装作没事,心里开始了计算。

有次佟三带着儿子去县城看三叔,家里晒着一院子玉米粒,午睡刚醒的桃枝见黑云压顶,赶紧跑去公公家找人帮忙收拾,庆爱对中国说:“去帮忙吧,玉米淋了就瞎了。”劝说让中国去,中国就随桃枝到了院子,拿起木掀赶紧拢玉米,归堆后,拉开塑料布盖上,两人齐手在大雨来之前总算干完,正要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佟中国本能的先跑进屋里躲雨,短短一分钟时间,两人淋了湿透,桃枝拿来毛巾让二哥擦,中国胡乱擦了头发后递给桃枝,见桃枝的衣服也淋湿贴着身子,身体轮廓清晰可见,中国尴尬的说:“俺披块塑料布回了。”桃枝看见二哥的尴尬,微微一笑说:“等会,俺给你找块塑料布。”桃枝低头在墙角翻找着合适的塑料布,心里激起阵阵涟漪,二哥性格温柔,长相比佟三好看,每天衣服穿的齐整得体,心想,以后二哥随叫随到就好了,于是心里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她趁替二哥披塑料布的时机,转到二哥身后,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中国一下懵了,他掰开桃枝的手,顾不得披塑料布冲进雨里,跑回了家,桃枝看着中国消失在雨中气的跺脚。

庆爱看中国跑的气喘吁吁,也没多问,赶紧找来干衣服让他换。

中国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幸亏庆爱没发现异常,通过这件事以后,中国看见桃枝就躲着走。

佟起接到女儿的来信后,反复看了几遍,字里行间都是催促他回去的话,算算在新疆已待三年,不知道家里成了啥样,也该回去了,于是第二天他对佟文说:“孩子来信了要俺回山东,算算出来三年,不知家里啥情况,也该回去了。”佟文理解二哥想家的心情,说:“二哥,真舍不得你走,回去后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佟起笑着说:“以后交通发达了,俺再来,等安上电话,咱可以在电话里聊天。”佟文说:“中,俺家要装了电话先写信给你,对了,兵团有个公用电话,俺先把号码给你,你家要装上电话打这个给俺说。”他掏出纸和笔写下电话号码递给佟起。佟起接过来装在兜里说:“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用上电灯离电话不远了。”佟文点头,领着他和父亲、大伯一一告别。

临走前,佟文做了一桌子菜为佟起送行,吃完饭,又把他送到车站,看着待了三年的奇台县,一切是那么熟悉,佟起流下眼泪,佟文说:“二哥,只能送到这了,保重啊。”佟起哽咽着说:“你也保重,文弟,常写信。”说完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也许这一别将是一辈子,一声长笛催促站台上的人赶紧上车,佟起依依不舍的背起行李上了绿皮火车,佟文在月台上挥手,佟起隔着车窗挥手,直到列车渐行渐远,佟文仍旧挥着手,佟起的眼泪模糊了双眼。

经过了五天四夜的火车,佟起回到佟家庄,推门进来,见石悦正在院子的角落里喂猪,他问了一声:“有人吗?”石悦答应一声,扭头见一个身材发福的人,以为是陌生人,但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佟起,吃惊的喊道:“娘呀,咋胖成这样了?”说着接过佟起的行礼,佟起笑着说:“肉吃的多了就胖了呗,那边肉比菜便宜,顿顿牛羊肉。”石悦咽了下口水说:“咱这过个年节才吃顿猪肉,那边生活这么好?天天牛羊肉?”佟起说:“可不是,肉比菜便宜,佟文家过年都杀一头猪腌起来,顿顿有肉吃。”石悦羡慕的说:“看来佟文是去对地方了。”佟起见家里还是老样子,唯一多出来一个猪圈,里面两头小猪仔,看到石悦比以前黑了,瘦了,俩儿子倒高了不少,知道这几年石悦没少吃苦,他心疼的说:“你比我走的时候瘦了,受苦了。”石悦的眼泪打转,真的想把他受伤的情况告诉佟起,但觉得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于是问道:“累了吧?俺给你打盆洗脸水洗洗,再给你下碗面。”说完去压水井旁端来一盆水到他跟前,又去厨房下了一碗面条端来。

佟起从包里拿出老面包给佟胜和佟龙吃,俩孩子接过来大口吃着,看着像棉花一样的面包拿在手里特别轻,特别软,舍不得一下吃完,便一点一点的撕着吃,佟起四下里看了一眼问:“佟英呢?”石悦说:“在镇中读初一,平时住校,周末回来。”佟起高兴的说:“都是初中生了?”石悦说:“咱村里就考上她一个,这下可是争气了。”佟起说:“有出息。”以后还是大学生呢,更有出息。”

吃完饭,佟起休息了一会后骑着车子到了镇中,赶上正在上课,佟起就在外面等,放学后找到佟英的教室,佟英差点认不出父亲,见他不但胖了而且头发也白了不少,佟英心酸的问:“大,你头发咋都白了?”佟起笑着说:“老了,你看你都上初中了,俺能不老吗?”佟英有点想哭,佟起安慰她说:“人人都要变老,生老病死这是规律,谁也改变不了,不要难过了。”佟英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佟起见学校门口有一家私人的小饭馆,便带她到那里吃饭,佟英说:“太贵了学校食堂便宜,一毛钱一个馍,五分钱一碗粥,这边一碗挂面要两毛钱呢。”佟起说:“没事,就在这吃吧,这比新疆那边便宜多了。”石英到了饭馆找了靠里的位置坐下,佟起要了两个芝麻烧饼两碗挂面,等烧饼端来石英咬了一口说:“每次路过这闻到烧饼味就馋的流口水,舍不得买,还是烧饼好吃。”佟起说:“慢慢吃,这两个都是你的,吃不完带到宿舍晚上吃。”佟英吃着点头,佟起说:“以后每周多给你些钱,想换换口味就过来吃。”佟英说:“还是算了吧,两毛钱都够我买四支蜡烛十碗热水了。”佟起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欣慰又心疼,不一会,两碗白菜面条端来,佟起见把白菜和挂面一起煮的面条,颜色不好看但闻着香,不由得尝了一口,连连点头。佟英说:“第一次吃这么香的面,比俺娘做的好吃。”佟起笑笑说:“你娘嫁过来之前可是啥都没干过,也难为她了。”佟英认可,大口吃着饭,等两碗面条下肚打了个饱嗝,这是入学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中国和庆爱在村口碰到佟起吃惊的打招呼,佟起下了自行车也和他们打招呼,并感谢庆爱帮母亲康复,庆爱笑着说:“别说感谢的话二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佟起心里记着她的好,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情景被桃枝看见,桃枝不愿面对这几个人,现在住着佟起原来的屋子,没法跟他打招呼,更不远见到庆爱,于是装看不见赶紧回家。

到家后她心里有点不甘心,凭什么她还住着别人不住的一间房子,佟起被撵出来后现在盖了三间瓦房,比她现在住的好,凭什么庆爱当这个家,论个头论长相她一点不输庆爱,凭什么她男人比自己的好,凭什么?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桃枝满脸愤怒,她要翻身,先要当主母再要住大房子,为了实施翻身计划,她找到姑姑商量,爱兰听了后说:“你可考虑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整就得一下子整走,不然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桃枝说:“俺这不找您商量了吗?”爱兰想到了在娘家时发生的春生家的事和这相似,于是对桃枝说:“你还记得咱娘家那边春生家吗?”桃枝想了一下说:“记得啊,咋想起他了?”爱兰冲她神秘一笑,桃枝明白了,楼主爱兰亲了一口,被她嫌弃的推开。

和往常一样,桃枝不动声色的照看孩子,串门聊天,第二年又生了一个闺女,这个闺女和两个儿子不一样,不论走路还是说话都没别的孩子利索,不但反应慢还理解不了说的话,有点呆傻,除了吃没有别的能吸引她,即使这样,桃枝也满足,总算儿女双全了。佟三对于女儿的打算是等她长大后收一笔彩礼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也没什么不好,越发对桃枝伺候周到。

私下里,桃枝对佟三合计怎么才能把公公、二哥、三叔家的东西都弄过来占为己有。这一合计正中佟三下怀,他问桃枝:“你有好办法?”桃枝说:“没法,只要二嫂当家,咱就别想捞到好处,咱大、三叔和村里人都认二嫂,俺看,以后家业都让二哥家落了也有可能。”佟三说:“二哥又没儿子,以后他的还不是咱的?”桃枝拍了佟三一下说:“人家没儿子有闺女,万一招个上门女婿咋弄?”佟三皱下眉头问:“那咋办?”桃枝神秘的笑了一下,凑到佟三耳边说了几句,佟三问:“你有把握?这可是大事。”桃枝白了一眼佟三说:“看你胆小那样,敢不敢吧?”佟三直了直身子说:“俺可不是吓大嘞,有啥不敢?”然后俩人笑着楼到一起。

对于桃枝的计划,除了佟三和爱兰,别人一无所知,在计划开始后,桃枝经过庆爱家破天荒的和庆爱打了招呼:“嫂子,晒草药呢?”庆爱惊讶的说:“嗯啊,你出去啊?”桃枝说:“俺去地里看看。”说完朝地里走去。

跟在庆爱屁股后面学中医的佟生见了说:“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今怎么这么热情?有啥事吧嫂子?”庆爱笑着说:“能有啥事,别胡想。”佟生说:“你没听过谚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庆爱说:“各过各的日子,各吃各的饭,有啥担心的,你人不大心眼不少,还学不学中医了?”佟生赶紧说:“学,学。”

庆爱抓起一把草药给他讲解,佟生在小本子上不停的记录,时不时闻闻草药,对于他的学习,庆爱没抱多大希望,他自卫校毕业后分到镇医院当了医生,说是医生,凭在卫校学的知识,治个感冒、拉肚子没问题,其他的也治不了,一般严重的都去县医院,看着门可罗雀的医院,他突发奇想要中西医结合,于是,没事就去庆爱家,逮着庆爱让给她讲各种草药的功效,庆爱被他磨的没办法,便答应收他为徒,没人看病的时候她就抓一种草药给他讲半天,佟生听的认真,在作业本上记满了各种草药的功效,见他这么用心听,庆爱尽量讲的多些,对满仓叔唯一的儿子,她也是用心教。

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对佟生说:“好了,今天就讲到这,你回去好好消化,下次再讲,俺要做饭了。”佟生恭敬的说:“多谢二嫂了。”说完跑回家吃饭。

第二天,佟三在家摆了一张麻将桌,凡来串门的人都可以体验一番,并放话说:“这几天来聊天的不收钱,免费。”有的人感到新奇,下地回来都想试试,这样,他家成了村里第一个麻将点,桃枝批发了瓜子,糖在售卖,家里聊天闲扯的、打麻将的、嗑着瓜子抽着烟,弄的屋里乌烟瘴气,为了张罗这一摊子,地里的庄稼只得找人帮忙。

于是,桃枝趁机找中国帮忙,庆爱见桃枝说的诚恳,不忍她家的庄稼烂到地里,给中国说:“咱能帮就帮吧,谁让他是你兄弟,庄稼烂到地里可惜了。”中国说:“他两口子要好好干,咋能还干不完?这忙帮到啥时候是个头?”桃枝看向庆爱,庆爱说:“别埋怨了,就帮她这一次中不?既然找到咱,也不能眼看着他家的东西坏到地里不管。”中国不情愿的去帮忙,桃枝心里欢喜,给庆爱打完招呼,便和二哥一起到地里,佟三已等着他俩,

下午,桃枝早早回家做饭,佟三和中国忙到日头偏西才回,等中国把工具放到院子打算回家,佟三非要留他吃完饭再回。

桃枝把饭碗端上桌,给中国拉了凳子让他坐,中国见这情况也不好推脱,便坐下,匆匆吃完饭起身要走,佟三说:“二哥,打两圈,解解乏。”中国说:“不会打,干一天活累了,回去睡觉。”刚说完,佟三已招呼串门的人说:“赶紧,三缺一,陪俺二哥打两圈。”那几个人坐好后,留出中国跟前的座位,就这样中国转身坐在麻将桌前,说是他陪着别人,其实是别人陪他。

打了一圈又一圈,中国由厌烦变得喜欢,摸清了门路后越打越有兴趣,直到庆爱找来才跟着回去,他拿着赢来的钱递给庆爱说:“没想到来钱这么快,一会赢的够买二斤肉了。”庆爱没有接,说道:“以后你少碰,这不是好东西,这是赌博,容易上瘾,沾赌的没有好结果。”中国见她说的这么严重,心里不悦,快步回家。

第二天,佟三又来喊中国去地里帮忙,中国这次没有抗拒,给庆爱打完招呼就走了,忙完后依旧打几圈。正如庆爱所说,打牌有赢有输,赢了钱高兴,输了钱郁闷,下次还想把输的赢回来,这样,随着牌技越来越熟练,也越打越上瘾,不知不觉又打到半夜才回,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庆爱对中国有了很大意见,劝道:“看在咱大和孩子的份上不要赌了,这样赌下去咱家就完了。”佟安得知后对他骂道:“王八羔子,学啥不好,还赌上了,想把这家赌散嘞?”说着脱下鞋,拿着鞋底子就要打他,中国躲闪着说:“别打了,俺以后不去了中不?”庆爱拉住佟安说:“大,您别生气,他说不去了,先相信他。”转身对中国说:“记住你说嘞话,俺和大可都听见了。”中国说:“记住了。”

没过两天,佟三悄悄的叫二哥救急,说三缺一,保证只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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