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船上都清理干净后，云傲看着水面上染了一层的红。
不由得问道：“小姐，如今可还要到西城？”
云天骄看了眼自己的处境，少了一手一脚，如同废人。
西城，那个跟西洲只有一字之差的贫困城镇。
最重要的，西城可没有她信任之人。
“不了，船上水和食都充足，我们直接回西洲。”
“对了，船上除了我们之外，不要存在任何一个活的，哪怕是一只虫子。”
云天骄想到那只被自己舍弃的手，中指上的啃咬的痕迹，一看便知道，并非是人为。
至于是什么东西，自己并没有看到，也无法确定，只要她把船上所有活的都处理了，自然会知道。
云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只是任他一寸不落地寻找过，这般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连只蚂蚁都未曾寻到。
云天骄对此并未责怪，只是每日里越发地谨慎。
却不知，平静的水面下，她们刚丢下去喂色的人，在一层灰影路过后，便只剩下一具白骨。
而远远路着的那辆不起眼的船上，一对细刀，摆完整地送到了桌面上。
穿着一身黑色衰衣的人，露出一截如修竹般的手腕，手握毛笔，简短写下了两行字。
【云家翻脸，下毒灭口。】
写毕，收笔，只随意地折叠两下，放进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沾血信封。
对屋内暗影处一团黑色的影子道：
“乌三当家的佩刀和传信，可是我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夺回的。去吧！送到雷云谷的黑风寨。”
“既然云家花费心血培养的未来家主都不在了，那云家也没有必要再存在了。”
动了动手腕，松了松模仿乌洪的字，可是花费了他不少心思，希望黑风寨的凶名，当真如传言那般凶残。
有些事情注定如此，防不胜防，又过了几日，距离西洲越发的近了。
云天骄看着自己仅剩下的一条腿，上面一道显眼的划伤。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道划痕是何时出现的。
只知道现今被发现时，她的腿已经废了一半。
面色发白地坐在床榻上，如今却做不到刚开始时的果断，仅剩下的一条腿，说舍弃就舍弃。
舍弃了，她就真的没有腿了。
“小姐。”云傲也暗暗心惊和羞愧，自己分明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主子。
可还是被那人得手了，不仅如此，他还没有看到那动手之人是谁。
云天骄目光在云傲那依然健存的双手双脚上停留，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云傲，这船上就只有我们两人，为何他独独对我下手？”
云傲愣了下，心尖上像被针扎了下。
自记事起，便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保护主子，为主子万死不悔，自己也是一直这般做的。
如今，主子这是在怀疑自己？
“小姐，云傲不知。”云傲唇色必白，摇头道。
接连中毒，不得不舍弃自己的手脚，云天骄已经处于魔怔的边缘。
她知道，自己若是当真失去双手双脚，就算是她能回到西洲，云家少主之位，也绝不会是她。
云家少主，可以是手不能提，不便步行之人，但是却绝不能是一个除了一张嘴，没有任何用处之人。
“呵呵…好一个不知，算起来，只有云傲能时时接触到我，对我下的机会也是最大的。”
“小姐，不是我。”自小的培养中，便没有能说会道这门功课，云傲只是呐呐地澄清自己。
只是落在云天骄的耳中便变了味道，心虚，狡辩，怀疑，在她的心头上挥之不去。
更想不明白，明明在离开西洲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只待过几年父亲放权，她便会是云家下一任家主。
却在这短短的时日内，又都要失去。
闭了闭眼，云天骄把所有地怨恨压下。
这船上只有她和云傲两人，若是把云傲处理掉，靠她如今一个失去手脚的废人，是不可能把船开到西洲的。
“动手吧！”
云天骄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残缺不齐的身躯，心里明白，对方是有能力直接杀死自己的。
如今却是一点点折磨自己，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失去所有，却无能为力。分明是在她的身上寻求快感。
就算舍下这一身皮肉，她都要回到西洲。
然后今日所受的一丁点疼痛，都要从那人身上讨回来。
云傲忍着心口上的窒息，第一次对自己自小保护的主子动起了手。
一切尘埃落定。
云傲不死心地再一次检查了整艘船，每一个角落不漏。
可惜，依旧是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控制船方向的船舱，如今距离西洲，顶多便剩下两天的时间。
希望这两天能够平静一些，至少不要再节外生枝。
云天骄不想死，自一双腿都失去之后，她便不再信任云傲。
食物全部都要用银针试探才入口，夜里也不再留云傲守夜。
自己是整夜不睡，疑神疑鬼地倚在床榻上。
或许是那人一时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所以后面的两天都很平静。
直到远远地看到了西洲的码头，云天骄这才露出阴凉的笑容。
自己这些时日所受的折磨，到此为止了。
在此时，船身颤抖了下。
这一下的颤抖，像是个点火的引索，船身的颤动幅度越发地大，次数也渐变多。
“怎么回事？”云天骄眼中都是慌乱。
看着远处的西洲码头，顶多一柱香，她便能上岸，怎么能在此时出事呢？
可惜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这艘船像是已经年老了一般，开始解体，渗水。
周围的船发现不对，早已经远离他们几丈远。
“小姐，这船要撑不住了，咱们快走。”云傲抱起云天骄，希望能在船完全解体之前，离开船中。
他轻功身手还不错，有自信借水面之力，寻附近的船一用。
可在他运功之时，体内内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四肢隐隐有乏力之感传来时，不由得错愕地看向云天骄。
这种药的作用，他可是太熟悉了。
云家独有的软筋散功散。
“我的命是小姐保下的，还给小姐也是应该的，只是云傲无用，最后还是未能护小姐周全。”云傲释然地笑了笑，眼中未有怨怼。
自有记忆起，他便被人不断地告知，他的命，永远是主子。
如今也算是把命还回来了，心底满是解脱，这些年，他手上的血，早已经记不清了，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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