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废墟中，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精壮中年人。
黑发黑眸，剑眉浓密，刚毅的面庞如同雕塑一般。
“你是谁。”
声音冰冷，却压迫感十足。
哪怕只是站在身后看着她，都让她感觉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和当年一模一样，依然是满脸都写满了无敌二字。
光看站姿，都能感觉到他强的离谱。
人间之神，杜豪。
手撕泰山，弹指填海。
这一个个形容词，并没有夸大，而是杜豪曾经真实做到的事。
曾经，这些词汇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死死压在杜秋寒的心头。
压的她根本生不出叛逆的心思，只能把复仇的希望寄托于那来自天外的邪神身上。
杜豪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了瞬间的迷惑与不解，欲言又止，目光归于复杂。
杜秋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抬起头，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男人。
细长的指尖微微发颤，却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激动。
自从假死，加入了母亲的神主教之后，她便拼尽全力躲藏着，生怕以邪教徒的身份撞见这位半神。
杜秋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眼猛地一瞪。
“聚爆！”
一声爆呵，双掌瞬间并拢。
黑色粒子汇聚半空，一股莫名的威压，笼罩了整座城市。
空间发出悲鸣，道道裂痕凭空出现。
万钧重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去。
杜豪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些诧异。
“轻——”他声音平淡。
抬手，眼中黑光一闪，那挤压而来的重力全部被抵消。
只有微风，吹乱了他那打理精细的头发。
这能毁掉一座城市的重力聚爆，被十分轻易的化解了。
杜秋寒咧起嘴角，明明一击下来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却还是兴奋的笑了起来。
“杜豪，这么久没见...你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声音嘶哑又尖锐，更像是一头野兽。
杜豪闻言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世上所有的至高级作战单位他都认识，不论是武者还是变异者，却从未见过这人。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
杜秋寒的表情本来已经隐隐癫狂，闻言顿时表情一僵，黑着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早就被那个“机甲小子”一发手搓氢弹给炸没了。
“阿芙，你先回去。”杜豪看向那躲在独立空间之中的阿芙：“和秋言说，短时间内，由他接替我的权柄。”
阿芙表情一呆，怔怔抬起头。
杜豪脸色渐渐凝重，双眸也逐渐涌起了漆黑的粒子，渐渐完全染黑双眼。
对面这个女人，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史无前例的威胁。
为此，他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杜秋寒虽然很喜欢打断施法，但却没有在此时偷袭。
而是等着他交代完了所有话，才扭着脖子，缓缓走上前来。
四周的地面，随着她的前进，而逐渐崩裂。
“杜豪，看来你也没有信心了。”
“很好。”杜秋寒点头，随后轻声呢喃道：“小鱼，把苍白之鬼投射过来。”
“投射成功。”
下一秒，她手里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小方块，用力一捏，小方块化作了上千亿的纳米机器人，如同液态的铁水一般，迅速依附在了杜秋寒的身上。
“午神！”杜豪表情一凝。
这一看就是午神机甲的纳米技术，但这还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被制造出的午神机甲。
他沉着脸问道：“你是李愁的人？”
除了李愁，没人能制造出午神的概念机。
可怎么会...这小子平日和我也没仇啊...
概念中，午神拥有堪比七级武者的战斗力，但面前这具机甲...显然远远超越了七级。
只是一具机甲，就已经半步至高了...而且，气息还在不断上涨。
杜豪眉头皱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好恐怖的气息...已经有我三分之一吧？
指尖渐渐汇聚起阵阵黑光。
杜秋寒面甲卸下，那乌黑色的液态金属吸附在她的身上，完美的勾勒出了身体的曲...直线。
她扯出一个大仇将报的快意笑容。
在吞下了神族之眼后，她的实力本就已经接近杜豪了。
若是加上这苍白之鬼献祭寿命的加成，超越杜豪不成问题。
“苍白之鬼，五千年！”
她狞笑着开口。
“苍白之鬼授权中——检测到未授权单位，登录失败！”机器音响起。
杜秋寒愣了下，登录失败？什么鬼？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双眼忽然变的空洞。
......
“李愁，京城好像出事了。”明亮的咖啡厅中，一个目生重瞳的女人，默默抬起头看向北方的天空。
天空一片漆黑。
“想不到那个疯女人居然真的成功了...看来杜豪要死了。”她声音带着些忧虑：“杜豪死了，联邦肯定会彻底乱套。我们要不要先把杜秋言接来？”
她回过头，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
被称作李愁的年轻人坐在她对面，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往里夹了块方糖。
“李愁！”重瞳女人眉头一皱，声音加重了些。
“没事。”李愁满脸无奈的回道。
他推了下眼镜，又加了一枚方糖。
重瞳女人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眼不眨。
李愁被盯得有点发毛，只好放下了勺子，坐直身体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放心，我早有准备。她闹不出风浪的。”
......
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意识刹那就被扯入了一个无边的血海地狱，一眼望去，遍地都是哀嚎惨叫的亡魂与碎尸。
杜秋寒茫然的睁开眼，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片刻后，反应了过来。
...这玩应居然还是认主的？也就是说，它也有个智慧终端？
眼前这幅景象，很显然是触发了机甲的安全系统。
“你是什么人！阿堰呢！”
忽然，一道宛若恶鬼咆哮的惊悚声音，在耳边炸响。
杜秋寒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捂着耳朵猛地回过头。
‘受到惊吓，杜秋寒hp-15’
从伤害不难看出，她着实是被吓的够呛。
那是一个通体苍白的巨大恶鬼，独眼，六肢。
一只猩红的独眼，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她。
只是一根獠牙，都有她整个人大了。
杜秋寒反应过来，看来这就是苍白之鬼的智慧终端了。
眼见那巨大的爪子向自己拍来，她毫不犹豫的向后一跳，大喊一声：“小鱼，破解苍白之鬼智慧终端！”
说完，她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
任何智慧终端，都无法和小鱼相媲美！
下一秒——
“破解失败——”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杜秋寒表情一僵，愕然看了一眼那只巨大的恶鬼，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在这个精神世界中，她就是一个最纯粹的平凡人。
意志与精神越强大，在这里的力量就越强。
可杜秋寒偏偏是个十分胆小的人，打个雷都能吓掉她一滴血。
于是，毫不犹豫，瞪大眼睛转身就跑。
“小鱼，全力破解！快！”
“破解失败——”
“你他妈！”
杜秋寒急了，破口大骂。
可下一秒，一阵失重感传来，浑身响起一阵嘎吱声。
剧痛袭来。
“啊——啊！！”惨叫出声。
恶鬼一口咬住了她的上半身，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撕了个粉碎。
杜秋寒本体——卒。
死的就是这么突然。
咀嚼了两下后，恶鬼趴在血海之中，抱着自己那巨大的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
京城，杜秋寒空洞的双眼忽然眨了两下，恢复神采。
双眸血红。
“...我睡着了？”
她自言自语的摸了摸脑袋：“这小杜霞居然敢偷袭我，看来要打她屁股了。”
“你在说什么？”对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
杜秋寒下意识答道：“没事，就是有点晕......等等。”
她话语一顿，愕然抬起头。
不是...
那刚毅的脸庞，利落的头发，漆黑的双目...
杜豪？！
杜秋寒表情大变，原本还有些癫狂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一双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惊慌。
这这这什么情况？！
咽了咽口水，四下打量一番——
高楼大厦成了废墟，电线裸露噼啪作响，尘土飞扬之间还隐隐可见不远处那高耸入云直通天际的杜氏平安大厦。
...回家了？
“你在干什么？”杜豪眉头皱的更紧，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符合人设的疑惑。
“...没事。”杜秋寒连连摇头。
“那你还打不打了？”
杜秋寒震惊了：“......我刚才是在和你打架么？”
杜豪茫然：“...不然呢？”
这姑娘...好像有点瓜。
杜秋寒沉思片刻，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
梦。
一定是梦。
这小杜霞也太厉害了，梦妖居然能让人做出这么真实的梦么？
想到这里，杜秋寒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
随后哈哈一笑，眼中腥芒大盛：“吃我一根大冰溜子！”
她笑的十分嚣张，似乎完全没把对面这位半神放在眼里。
反正是梦，他还能有梦里的我厉害？
受死吧杜豪！我要在梦里杀你一万次！
小杜霞！麻麻爱你！
她美滋滋的捏出一根三米长的冰矛，双目闪过滔天血光，一跃而上。
可下一秒，忽然笑不出来了。
一股让她神魂皆颤的恐怖威压，从对面的那怒目圆睁的男人身上传来。
骨头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杜秋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扑通一下被压趴在了地上。
地面轰的一下四分五裂，杜秋寒瞪大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力量...这股熟悉的气息...
不对，这不是梦！
鲜血与仇恨，瞬间占据了双眼。
杜豪站在地上，有点意外。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个重力压制，居然能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你怎么突然变弱了这么多？”
“这是寒冰能力么？好纯粹的臻冰气息。这世上居然存在双能力者...太不科学了。”
杜豪瞥了一眼地上那根四分五裂的冰矛，缓缓走上前来，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起来。
上千倍的重力压在身上，却还是被揪着头发拉起来，杜秋寒只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但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痛呼，只是瞪着红瞳，死死盯着杜豪。
这不是梦...不是梦！
“你的寒冰，远远无法与重力相比，为什么不用已达绝巅的重力呢？”
杜豪继续问道，好奇的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你有重力，你的父亲是杜家人吧？难道是杜疆...还是杜屿？”
记忆中，杜家的一代子弟里，似乎只有这两个人私生活比较混乱。
但...杜疆明明不修异能啊...
杜屿更是个垃圾，血脉浓度连70%都不到，怎么可能培养出这么强大的女儿。
杜豪思索片刻，冷冷说道：“回答我的问题，看在你身体里流淌着杜家血液的份上，我不杀你。”
可杜秋寒却对他的提问，置若罔闻，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血液流速越来越快，血管仿佛快要爆开一般。
眼角越来越狭长，隐隐有鳞片生出，身上的血气越来越浓，连空气都粘稠了许多。
“...异兽？”杜豪望着这张越来越狰狞可怖的脸，愣了下。
难道是能伪装成人形的异兽么...异兽居然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眼见着她越来越没有人形，那股气息也愈发攀升，杜豪眉头皱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你不得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摊开手掌，渐渐并拢五指。
重力，向着杜秋寒的脑袋汇聚而去。
可很快，他就感到了一股阻力。
眉头皱的更紧，“好强的肉身，果然是异兽。”
低声呢喃一句。
杜秋寒只感觉大脑仿佛都被挤成了豆浆，剧痛直击灵魂。
但她却紧咬着牙关，死活不让自己叫出声。
双目越来越红，脊背生出倒刺，瞳孔也裂成了碎片一样的形状。
利爪，唰的一下就弹了出来，全力想要向着杜豪的脖子刺去。
可那股无边重力实在太过恐怖，她哪怕是拼尽全力，也丝毫无法让胳膊抬起半点。
杜豪冷笑一声，骤然全力捏下。
重力陡然加大了数倍。
就在杜秋寒脑袋即将被挤压炸开时，一声焦急的呼喊传来。
“老爷，不要！！”
“她是大小姐！！”
杜豪即将并拢的五指，骤然停下，愕然的回过头。
阿芙正瘫坐在废墟中，她嘴唇颤抖，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机械义眼。
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老爷，她真的是大小姐，阿芙已经判断过了...”
杜豪如遭雷击，永远都波澜不惊的双目，终于露出了剧烈的波动。
他不敢置信的扭过脖子，一双微微颤抖的黑眸，重新看上了这个已经几乎没有人形的狰狞女人。
“秋，秋寒...”
他嘴唇微颤。
杜秋寒嘴角向两边裂开，足足咧到耳根，几乎把整张脸都分成了两半。
露出满嘴尖锐密密麻麻的獠牙，眼睛瞪得溜圆，扯出了一个惊悚又恐怖的笑容。
“好久不见。”
“我亲爱的父亲。”
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