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年 第16章 约定

作者:符瞳神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5-17 07: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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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闲聊后,花卉小店来了一些其他的客人。我们知道是时候告别了。约定好明日再来后,我们各自拿着一束小姐姐送的鲜花,继续探索其他的新玩意。

不知不觉我们走进了一排排鱼缸之间,里面装有奇珍异色的鱼儿,带有不同的斑点。娅娅和莫娜一向害怕水里的东西,就在入口处等我。

“天哪。”我不由得惊叹:“这些水缸是怎么运到这的呀。”

旁边一个带着鹿角帽的男人向我摘帽致礼:“火车,孩子。慢慢看吧。”

我贪婪地欣赏着这些新奇的品种,与曾见到过的草鱼与秀鱼(即鲢鱼)不同,它们身上的颜色鲜艳得好似娅娅用画笔涂上去的,简直像绽放的花朵。我贴近鱼缸,鱼儿也对我好奇,像我游过来。我慢慢走动,细细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行到另一处水缸时,忽然见到一只丑陋而怪异的大鱼,它有着厚厚的嘴唇,发白的身子,最奇怪的是,它的两只眼睛长在了扁平的脸的同一侧。我越看心里越发怵,实在受不了了,便埋头二话不说逃去找妹妹她们。

“还有这种生物?!”娅娅听后也显得惊讶:“真可怕。可千万不要让我梦见。”

“又丑又恐怖吗?”莫娜也夹着嗓子问,显然我的描述也吓到了她。

我猛地点头:“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多可怕了。”

“不要嘛。”莫娜挽着娅娅的手臂就要往其他地方去。

虽然心有余悸,我仍然乐此不疲地向她们讲述其他的鱼:

“我还见到书上提到的那种八爪鱼了,真的每条触手下都有黏人的底盘。”

“真是烦人,别讲啦。”莫娜生气地推了我一下,我见她是真的害怕了,便乖乖闭嘴。

她似乎没能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又补充说:“讨厌的麦嘉,老是讲这些可怕的东西。”

“那你闭上耳朵不就听不见了嘛。”我反驳道。

娅娅调和道:“别吵啦,我们去看看泥塑吧。”

“可是昨天才看过的呀,那么多人都在捏克拉玛的泥塑,真没有意思。”

“麦嘉还没看过呢。”娅娅解释说,“至少值得一见,不是么?我们也再细细瞧瞧。”

千奇百怪的泥塑没能带给我鱼类那般的新奇感,千篇一律的克拉玛塑像让我很快陷入审美疲劳,再加上女孩子们的热情也不高,我很快就主动提出要去下一个地方。

在此之前,我们来到附近的面包铺买了些红枣面包充饥。他们的红枣面包里面居然真的有完整的大红枣,莫娜的牙还被枣核硌到了。

剩下的事物里,让我印象深刻的仅仅只有几副外地画家的画作和洛塞安的碎花长裙。我们陪娅娅在画廊里呆了蛮久一段时间,她不断感叹自己得到多大的年龄才能画出如此澄澈的天空和湖泊。莫娜鼓励她说肯定在六方岁之前就能画出来,妹妹偶尔还会陪娅娅作画,我对美术是真的一窍不通。在我眼里画的像真的就是好的。

有张作品前面挤满了欣赏的人,我们凑近时听见所有人都对其赞不绝口。想到刚才出现的大多是肖像画,我下意识的以为这幅被赞美的画作的内容也会是某个栩栩如生的人像。哪想到踮起脚尖后,看见的内容让我惊掉下巴:那张画上充斥着杂乱狂放的线条,我试图读出对应事物的轮廓,却发现这是无稽之谈,因为这些无章的线条根本就不带有任何逻辑。这幅画简直就像是谁家的小孩不小心踩上去的,或是某个厌恶艺术的人的泄愤。更让我不解的是作品的名称,赫然写着《新生》。

我看向娅娅,只见她眉头紧锁。莫娜毫不避讳地惊呼:“这也能被称为画作?这什么都不是呀?”

“果然是小孩,眼力见低下呢。”不知是谁在讥笑我们。我四处张望时,身边一个画家打扮的人陪着笑脸,俯下身温柔地像我们讲述道:

“小朋友,这是一幅抽象主义画作,是与我们平时见到的画作不同的哟。”

“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

“以后你会学到的。来,你看,这原来只是一张空空的白纸。而黑色线条肆意交错,在画纸上狂放奔走,没有固定格式,没有夹杂任何个人偏见。他们出发的意义只是为了到达,并不为点缀谁,表达谁而存在,凝聚了一种古朴而原始的狂野生命力。这些线条赋予了这张白纸以动的美感,和冰冷的肖像画不同,你会感觉到,这些线条是有自我意识的。他们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所围住,不愿意被世俗的认知所定义,不愿意被个人的思想所干扰,他们赐予自我新生。这幅画难道不伟大么?”

“好!”我的耳后传来如雷的掌声,面前的人正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个讥笑的声音说:“简直是旷世神作。”

“见此佳作,此生无憾。”又有人感叹。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他有多好,这一切都让我觉得荒诞而滑稽。我诚实地表示,我依然不觉得这幅画美,恰恰相反,我完全不理解它的存在。

他尴尬地发出几声干笑,还好有后面的人帮他解围:“和无知的人交流,徒费口舌耳。”

“小孩子懂什么,艺术哪是你们懂得的?”甚至有人呵斥我。

我就在这一声声敌视的声音中被悄悄推走了,莫娜和娅娅也和我一同逃出画廊。我像是浮出水面那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娅娅,你能看出那画有什么好的吗?”

“我,我一点都看不懂。画画怎是这样的呀。”娅娅也无奈地摆手。

想到他们丑恶嘴脸我就气愤:“真是一群阿谀奉承的家伙。”

缓过神来后,我忽然觉得很累,心底深处涌出的疲惫感使我想回小铺了。她们显得也很疲倦,莫娜说自己不想走了。

“那我们回去吧,坐马车回旅店。”

“嗯嗯。”莫娜又不讨厌我了,主动来牵过我,小手紧紧握住我的大拇指。

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回到了小店的位置。塞维利亚阿姨得知我们想回旅店,劝阻说晚上外面的空地还有节目表演呢。

见我们执意想回去,她也不再多说,起身领我们去坐马车。

“回去之后,我先带马儿们去填饱肚子,你们乖乖呆在旅店哦。”她叮嘱说。

我们答应的好好的,然而回到房间后不久,莫娜就喊饿了,要我去给她买云松饼。

“想吃的话,刚才在车上就应该告诉我们的。”我有些不高兴,可是妹妹还是喊饿,无奈之下我只好带上足够的奥拉,准备去附近的烘焙店为莫娜买云松饼。

“不许乱走哦,和娅娅姐姐呆在一起。”

“知道啦。”她说。

刚走出旅店门口,我忽感口渴,反正也没走出多远,就想上楼再喝口水。走到狭窄的楼梯口,迎面走下来狄雷克拉·秋君。

我们对视了一眼,我就打算避开她从她的右边上去,刚要过去,她向右挪了一小步挡住我。

“你应该和我打招呼的,欧提麦嘉。”

“你难道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么?”我真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

“没有气你啦,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那你还丢下我就走,还不让我找到你。”

“对不起嘛。”她说的很小心,“女孩子脾气有时候就是怪怪的。”

“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只有你这样诶。”

“谁叫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哼。”她嘟嘴说道,双臂交叉显得气呼呼的还有理了。

“我哪有不好好回答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强调,“我可不骗人。青雨镯的事,不也没骗你嘛?”

“知道你不会骗我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向下走了四个台阶,站在我面前等待答案。

这一出弄得我脸红了,我看向其他地方说:“没有。我觉得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可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脾气也怪怪的,比我妹妹难哄多了。”

“你都没有看着我的眼睛,一点都不真诚。”

“哪有嘛。”这话使得我微微抬起头来,像她描述的那般和她对视着。我的心跳不断加速,脸颊也热得发烫。

“我有些害羞。”我如实说道。此时我注意到,她身穿的正是我和妹妹在进集市上看见的那几套洛塞安的碎花长裙中的名为“秋叶”的那一套。此外,她的头上戴了一个蝴蝶结,其上还有几片小枫叶形状的点缀。

秋君涨着粉红的脸,沉下嗓子低声追问问道:

“欧提麦嘉,你真的觉得我漂亮?”

“当然。”我说。“脾气也怪。”

“没问这个啦!”她继续说:

“可是,我要坐马车回去了。”

“何必这么着急!”我惊呼。

她带着沮丧的神色解释道:“和姐姐约好了,要去一趟冬都。”

“可是今天是山神会的第一天。”我难以掩盖心头的难过。

“对呀。可是,迟一点可就买不到车票了。坐马车去冬都的话,可得花上很久很久的时间了。”

眼见我失落的神色,她问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后回去黎璃帕莎读书对吧?”

我点头:“山神会一结束就去。”

“那你可知道,黎璃帕莎和洛塞安相隔不远?你即将就读的学校,坐落于黎璃帕莎的主城西北边,乘坐马车到洛塞安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个我也知道。”

“那你要是有空了,来洛塞安找我可以吗?我写了一份详细的地址拜托给了弥姐姐,她交付给你了吗?”

“回来路上没遇见她。”得知她提前准备了这个,我稍有些惊讶。她为何在那时就打算和我做朋友了。

她蹙眉催促:“回答我呀,来找我可以吗?”

“昂,你的家人们不介意的话,当然没问题啦。”我受宠若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伸出手:“那我们要拉钩保证。”(我们的世界里拉钩是很严肃的承诺,譬如婚礼上的誓言、王位的交接等才会拉钩)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以她的期望,拉钩承诺我会去找她。

“那我们是朋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句话。

“好,我们是朋友啦。”她显得很开心,“你要记得我哦,欧提麦嘉。”

“一定记得你。狄雷克拉·秋君。”

“真的?”

“真的。”

她释怀地笑了笑:“那,再见。”

她从我身边走下去,我目送着她走到门外,发觉门口刚才停的马车是来接她的。

她掀开车帘望向我,我们挥手作别。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人来人往的小旅店依旧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喧闹声,一个长满红色络腮胡的男人举起酒杯,向周围的另外几个人高谈阔论,但显然没注意到听众们的心不在焉;店长阿姨在向面前的短发妇女介绍附近马厩与拘马场的位置(后者类似于驿站),神色疲惫却费力地挤出笑容;又走进来一对打闹着的童男童女,我莫名想到曾经的墨里兹和娅娅,他们以后真的会结婚吗?

我扶着椅子颤抖着坐下,心跳快得难以承受,双手止不住地发抖。我知道是由于秋君的缘故。这位来自洛塞安的可爱女孩还有诸多奇怪的地方我没能理解,可无论如何,她愿意主动成为我的朋友。当身体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时,我反倒感受到无比的失落与空洞,胸口像是多出个呼呼吹风的大洞。我买回云松饼回到旅店房间,莫娜早已呼呼大睡了。我躺在她身侧,满脑子都在想着狄雷克拉·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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