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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洞房的人走了,静了,翠竹在洞房窗户外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啥动静,摇摇头,把一把扫帚立在窗下,回老房里去了。

夜深了,疙瘩动了动已经坐得僵硬的身体,怯怯地看一眼正在喝酒的拴柱,就是他那不熟悉的男人,听别人私下讲,新郎官都是猴急猴急的,粗鲁,很疼,她倒不担心这个,她是久经沙场的过来人,她担心的是新婚之夜不落红,如何掩饰,而她的男人却一反常态,不揭盖头,不看她,不动她,不亲热她,一直喝酒,更不要说上床就寝了。

栓柱看着还坐在炕上没动的疙瘩,端起酒壶喝了一口,闷头蹴在炕角上,沉默不语,两人像个静坐的和尚、尼姑,在比赛打坐,静思、默念,熬时间。

拴柱想,在这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礼仪,物是人非,戏一样,舞台一样,台词一样,内容一样,只不过换了个扮演新媳妇的角色,以前的菊花,从小与他耍大,成年了,把她的一切给了自己。他满脑子都是已不知魂在何处的菊花,菊花的一颦一笑,在他眼前还晃晃悠悠,还那么清晰。这影子、形象、魂魄、回忆又像枷锁一样禁锢着他,让他无法面对眼前的女人。他一口接一口地喝酒。而她呢?觉得心底里本该充满的新婚女人的幸福感,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悄溜走,以至荡然无存,正被另一种彻骨的寒意代替,她心里想了很多,难道她的丑事被他知道了,他们家为什么还花那么多钱娶她,她不漂亮吗?不对,他们村里多少小伙子垂涎着她的美貌,她猜不透,她也不懂这个男人。眼前男人怅然若失的表情、忧郁的皱眉头,痛苦的饮着,脸胀的红红的,正在一点点地销蚀着她作为一个新婚女人的羞涩和幸福。她爹和媒人在她出嫁前,丝毫没有提及她将要嫁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她爹图的是钱,媒人图的是礼,虽然她也曾零星听到一些关于这个男人的话题,前一个老婆死了,小时候多灾,是个受苦受难的人,家境好,老人和善,但她始终无法知晓事情的全貌,更猜不透这个男人,为什么在洞房花烛夜,像是还在受苦受难的样子。她在感叹自己命运乖戾的同时,诅咒着命运对她的不公和捉弄,她此时恨爹,骂媒人,坑了她。一种由衷的伤感和委屈冲击着她,心里酸酸的、苦苦的,她又想起去逝的娘,让她无法克制,疙瘩不禁轻轻啜泣,将满腔的伤感和委屈化为泪水,挥洒在自己的面颊和衣襟上,听到她的哭泣声,这男人也不解风情,重重地放下酒瓶,躺在床上,宽衣解带,一人睡了,疙瘩的哭声更大了,她扭头看一眼躺在身边的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倒头瞬间打起了呼噜声,她的眼眶里瞬间涌满了泪水,如泉涌扑簌簌落下来,鸡叫头遍,拴柱醒了,看疙瘩还坐在床头,拴柱暗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新婚妻子肩膀上的盖头取下,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睡吧,天都快亮了”。

疙瘩麻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睛不敢看栓柱一眼,拴柱被她的躲闪和眼神弄的一愣,旋即垂下手,低声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动你的。”十指紧紧抓住前襟,疙瘩旋即和衣躺在了床上,僵硬的四肢才畅通了一下,才有了感觉,这话好熟悉,好像在把自己从关家背出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但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小声不忿的嘀咕道:“你既然不要我,谁叫你去我家求亲,为什么?”抱怨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般,但这哀怨的不满却被拴柱耳朵捕捉到,只见他眉头紧蹙,目光向深处空洞地搜索着,欲言又止,拴柱还沉浸在对菊花的思念中,心情还没有平静,他的身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和表现。

他每天早早起床,累了就睡,更多的时候在室外走走。那些过去控制不住的汹涌的激情,随着他心情的平静而显得呆板,它们在悠长的深渊焦躁,但总也不能够腾冲而起,左右他的意识和行为。直到他二次结婚,他的心情仍旧出奇平静,波澜不惊。好像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空心的人一样。在香艳、丰腴的肉体面前,他可以做到视而不见,或者只是看看。

一夜无话,疙瘩一夜无眠,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她的生命将和这个不屑于她的男人度过,涌在心间的种种滋味让她难以言表。

拴柱心里的阴影还未过去,心理上还拒绝着除了菊花以外的女人,可他的身体是正常的,生理机能正常代谢,本能在深处孕育,它总是无数次在暗夜的梦中唤醒,隐秘的欲望膨胀焚烧。他知道,它被菊花的深情遏制,但它的天性中充满了自由、激烈甚至摧毁的力量,这种会在睡梦中苏醒和萌动,时常的渴望和自责,耻辱和愉悦,在它们之间,他的肉体和感情理智在矛盾、纠缠、打架、博斗,无法解脱,那只猛兽,就是那不听大脑支配,就是慢慢深入和破坏他坚贞不屈感情的毒药。有一段时间,他多么想化成蝶,比翼双飞,美丽轻盈,无色无欲,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和那牲口猪狗一样,没有区别,赤裸裸的性,莫名地讨厌和掩盖它。

他曾经无数次想起菊花,想起来他们去年的“咿”声,想起她,深夜的烛光和泛滥的动作;想起她,在暗夜,他一个人无法安静自己,像蛇一样蠕动,他使劲想一些悲伤的事情。用难过、伤心、失望和疼痛来消除狂浪蓬勃的欲望。可仍旧是徒劳的,他总是觉得,一层潮水之后,他以为再也没有了,而事实的情况是,它的每一次都很强大,席卷和烧毁着他的身体。甚至难受、痛苦,他曾经了,无可挽回,他带着另一个人的爱和柔情以及别的一些什么,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生命和灵魂,与牲口猪狗又有什么区别。他甚至可以想到她们在某种状态下的急速汇合、掺杂、愤怒和排斥。

随后的一段日子,拴柱都躲疙瘩的眼睛,像做错了什么事。每到无意间遇到疙瘩的目光时,都目光怯怯地躲闪着,疙瘩就是魔鬼,就是撒旦,是蛇,要引诱他去偷吃禁果,揭开神秘的面纱,不听神谕,违背誓言,走向地狱。他的心里就像堵着什么东西,让他不能安然。每晚眼睛一闭就是妖邪鬼怪,不是被逼到悬崖边上,就是跌入深涧,要不就是被小鬼左右挟持着狂奔而去,或是被恶狗撵得无处可逃,每次他都是又踢又叫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夜晚,拴柱真的希望那魔鬼再次出现,像带走菊花一样带天他,好让他俩重逢,那怕是地狱,只要让他俩在一起。

一转眼结婚半个月了,疙瘩身边睡了块木头人,没有温暖、热情、话语,她对着个男人的后背,长夜漫漫,辗转难眠,看着那古铜色的身体,饱满的肌肉,男人的气息,她春火攻心,蔓延身心,有无数个猫爪爪,由心及皮,由神经到肉的骚抓着,难受死了。

他们俩,一个是冰山,一个是火山,冷热不均、失调、不均衡。那时的农村不像现在可以随意离婚,拍手走人。几千年来的封建思想在农村深深地扎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疙瘩自怜自泣,叹息自己命真苦啊!真是熬不下去了,清晨,迷迷糊糊中拴柱的身体有了反应,本能的抱着疙瘩,耳鬓斯磨,疙瘩眼红耳热,她脸上就突兀地浮起了羞涩的红晕……

可是栓柱随即又打起了呼噜。

天还没亮开,她就起床了。她不是个勤快人,也不是不想享受那份惬意,只是早上一醒来,看着睡在身边男人那瓷实的肌肉,她心里就起了火,浑身滚油似的焦躁,不能说,不能碰,犹如一个饥饿的人看着一碗红烧肉,一个在沙漠干渴快死的人看到一汪清泉,不能吃,不能喝,吊着胃口,多难熬的时光,这股邪火深入骨髓,缠在肉里,拨不出来,用手扣抓是隔靴骚痒,远水解不了近渴,她需要男人来救这场火,她的男人就在身边,壮壮实实,肌肉一疙瘩一疙瘩的,浑身散发着男人的气息,看着他,如给篝火上填了柴薪,越烧越旺。沈从文说,老人暮年恋,如老房子着了火,没得救,她这是新房子着火,还有人加着油,煽着风,更是没得救。这火越来越大,干柴遇烈火,越着越旺,火熖越来越高,越来越猛,那火每天都会燃起,晚上睡觉时和早晨醒来时最厉害,而且一天比一天旺。起床吧,到外面走走,用凉水冲冲脸,干些事儿,分散注意力,离开那容易发火的环境,这邪火性会压下去一点。

冬天来了,白雪遮盖了原野、房屋、树木,使光秃峥嵘的冬野变得干净、柔和、肃穆,疙瘩穿了件大红棉袄,那衣服紧身,腰束起来,大雪的映衬下,妖娆多姿,平添了动人的活泼,拴柱隐隐约约看到了菊花的身影,眼睛痴迷起来,身心荡漾。没有了公公婆婆在身边,疙瘩也就少了许多拘束,自己裁剪衣服,穿自己合意的,把自己的身材显出来,抖着,农村人叫这骚情。见拴柱呆呆地瞅着她看,她以为拴柱回心转意了,有那意思了,嫣然一笑,她抱了一捆苞谷杆子,麻利地点燃,将炕烧热,然后征求男人的意见,看是不是睡觉。他俩经过这么多天,同床不同梦,同床不圆房,但话却多了起来,也聊天,拉话,说家常,人倒是熟络起来,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拴柱说:“你先睡,甭关灯,我还有些帐目要核算一下!”说着,拿出算盘、纸和笔,爬在炕上鼓捣起来,疙瘩见了,心里的热火和脸上的光彩一下子没了。她吮着嘴唇,噙着泪,想了想,脱了衣服,先睡了。拴柱的算盘珠子打的僻里啪拉,在寂静的夜里,比木鱼声还大,吵的疙瘩睡不着,痴痴地想心事。

一会,拴柱也脱了衣服,拉过疙瘩捂热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在摇曳的灯光下,男人古铜色的后背上雄健的肌肉,让她想入非非,她又咬着唇低声饮泣着。

“你怎么了,好好的,哭啥?”拴柱问。疙瘩哽咽着说:“这叫好好的,你还好意思开口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拴柱还是不明白。疙瘩说:“结婚一个多月了,是你们家求的亲,是你娶的我,我们睡在一个炕上,大眼瞪小眼,你不跟我睡觉,这是夫妻吗?你若看不上我,就不应娶我,这不是害人吗?”说到这,疙瘩委屈的哭出声来,说:“明天,我们找爹妈评理去,你们怎么接我来,怎么送我回去”。拴柱头皮一麻,心口突突突地跳起来,不可回避的问题来了,最怕这事让爹娘和爷爷奶奶知道,再说,这么多天,他也是苦撑着,也憋着,也难受,就是块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他也觉得对不住这个身边的女人,他也有这个意思了,可抗争了一个来月,习惯成自然,反而不好下手,难为情起来,既然话被疙瘩说明了,那就借坡下驴,把事办了,想到这,硬着头皮,伸出手去,为疙瘩擦泪。疙瘩看到拴柆脸上难得的柔情和伸过来的手,突然侧过身来,上身倾在拴住身上,一把搂住拴柱的腰,拴住也回应着,受到响应和鼓励,她借势搂住拴柱的脖子,拴柱又恢复了对菊花那般的热情。

疙瘩和拴柱的感情正常了,夫妻小日子和谐了,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自从她与拴柱行房第二天起,眼睛里就影影绰绰有影子在晃悠,似做梦,又不是梦,总是昏昏沉沉,脑袋不清爽,日渐憔悴,原本红润姣好如凝脂的面颊也渐失光华。翠竹看儿媳妇老是怀着重重心事,整日里苦着脸的样子,私下里问过儿子几次。每次拴柱都虎着脸,瓮声瓮气地让妈自己去问她。翠竹就只能摇头叹息着,嘱咐儿子,对媳妇疼爱些。在和儿媳妇坐在一起做针线时,就说些安慰体贴的话,探问儿媳妇哪里不舒服,拴柱对她咋样啦,疙瘩都很感激地说没有啥,问得紧了,疙瘩就哭。翠行就捉着儿媳的手,轻轻地拍着,凑近儿媳,“我娃乖,不哭了,你咋啦?有啥事就说吧,妈给你做主呢。”疙瘩感激得越发哭得凶了,妈,我……我黑夜里老是做噩梦。”翠竹往儿媳跟前凑凑,担心地问:“啥梦?”“乱七八糟的,有穿长袍马卦的,有披头散发的,啥都有,凶凶的,我也说不上来,眼睛一闭,梦就来了。”翠竹“哦”了一声,抚着儿媳的头安慰一番。

蜜月过罢,拴柱回小天鹅忙菜馆的事,离家二公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要走半小时路程,因此回家较晚。这天太阳落了不久,新媳妇就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形容憔悴,面部惊恐地跑回公公婆婆家求救,连呼有鬼,说:“鬼,鬼,太可怕了。”众人忙问何事,媳妇说吓得她蒙头缩在被窝里抖了好一会,没有看清,拴柱回来一起回去。到新房刚一推门,窗户突然噼里啪啦响了几下,像是有人在里面拍打了几下,疙瘩吓得扭头就跑,拴柱听着不寒而栗,拴住在新房子,也经常觉得背后凉凉的,他感觉背后有些不对劲。他也不敢回头,而背后也传来了菊花的声音:“拴柱,你看我的手血淋淋的,疼啊?”拴柱惊恐万分,整个人都僵硬了,腿在发抖,他不敢回头,但是他又必须回头。他慢慢得转过了身子,看见菊花笔直得站在那里,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下来,正要拨开黑发,露出那血淋淋的手。啊~拴柱看见那手时,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大着充满了血丝。他再一次惊叫,望望了四周,发现天已经亮了,等离开了那座新屋,出了门口,他心想:肯定没有脏东西,我偏不信邪,我得去看看。他鼓起胆子,摸黑又走了回来,屋子很阴森森。他竖起耳朵听,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心想着,准备离开,月光下,屋内空无一人。他才松了口气,准备回去。可是声音又起了:咚;咚;咚;“谁啊?”他大着胆子喊起来。他真不信,又冲回去,但是仍然没有人,声音也没有了。他抓狂了。望着二楼黑乎乎的一片,这里废弃的房间那么多,难道真的住着脏东西?如此一想,他背脊发凉,急忙跑了。等他一走,屋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拴柱领着疙瘩回老家,给爹妈和爷爷奶奶说了这事。老房子腾出农具仓稟,收拾了一下,他俩搬回来住,拴柱领着疙瘩去看了中医,诊了脉,开了三剂中药,嘱咐先吃了药再说。临走又悄声对拴柱说,请人来给媳妇拾掇一下。他们请了孟三神婆子,”让他家准备一只大公鸡、一块红布、一刀烧纸。屋子门窗都蒙上毡子,整个屋子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点燃烧纸,一手挥着桃木剑,一手握着鞭子,嘴里念念有词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神婆的脸映在烧纸忽明忽暗的光亮里,显得有些狰狞诡异。火光里白公鸡犹疑地喔喔叫着,警惕地昂起头。越走越快,嘴里的念词也越来越急,喘息声渐渐急促。疙瘩端坐着,一动不动,她极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屋子里的情形。烧纸熄灭后,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能听到神婆在地上疾走的喘息声。猛地,她听到大喊了一声:“呔!”随后是鞭子抽打到地上的声音。白公鸡喔喔喔地惊叫几声,翅膀扑棱着挣扎一番又安静下来。一阵激烈地抽打之后,神婆喘息着停下,嘴里嘟哝着:“怪球事了,还厉害得不行!”重新点燃烧纸,这次他没有马上在地上疾走,而是盘腿在地上静坐了一会儿才又站起来,用桃木剑在一张烧纸上比画着画了一道符,又把符挑在桃木剑上点燃,才又念念有词地在地上疾走。“呔!”随后又是鞭子抽打到地上的声音。半晌,长舒一口气,揭开门上的毡子,走出屋子。在公鸡的头上左右倒腾着绕了三圈,嘴里咕咕叨叨念些谁也听不清明的说辞,然后让拿了碗来。杀了白公鸡,鸡血淋在碗里,把鸡扔过一边,赶忙点燃了另一张符,在鸡血碗上又绕三圈,纸灰落在碗里。晃了晃手里的碗,鸡血和纸灰溶进黄酒里。她一脸肃穆庄重地把盛着鸡血的碗端进屋子,递给疙瘩,让她喝下去。又一脸无奈地端到嘴边,憋着气,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鸡血,然后端坐着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恶心得吐出来。自此她睡得香且踏实。

从此,新房废弃,再无人敢进这个房间。此后听说有外地逃荒的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在此借宿,半夜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院落慢慢颓废,荒草萋萋,鸟兽出没,没有了人气越发荒凉森严,寒气煞气蔓延。

疙瘩长得还耐看,但也谈不上漂亮,在那方面很贪,晚上像个不知疲倦的马拉松运动员,折腾的拴柱有点力不从心了。天快亮了,她禁不住往男人身边凑了凑,紧贴着男人宽厚的脊背躺下,伸出手臂,紧紧地搂在男人身上。脊背上温热绵软弹性的冲击,让拴柱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拨开疙瘩的手臂,翻转身,心里就偷骂几句:妖精,我又不是唐僧,你要吸干我的骨血啊!竟然看见太阳一落山,就产生不想回家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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