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车队停在了一处溪水旁的平地上,高茂带着人生火安营,巡视着四周。
“野云呢?睡着了?”楚无天向一旁的徐攀问道。
徐攀笑道:“野云少爷还在车里温书,说是等到了京城,郡主要查他的功课,让我待会儿送点简单的吃食。”
“书呆子!还拿我姐做挡箭牌!”楚无天笑骂一声,“还送点简单的?待会儿给他送两个馒头算了!”
高茂突然快步走了过来:“世子,这是王爷回复给您的密信。”
说着,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楚无天。
楚无天伸手接过,高茂默默退去,继续查探着周围的动静。
“不要打草惊蛇。”楚无天一边展开纸条,一边说道。
周围几人都是一愣,不知道楚无天是在说些什么。
高茂顿住脚步,眼中惊疑不定:“是,世子。”
徐攀看着两人仿佛打哑谜一样的对话,疑问满腹,却不敢多问。
重生之后,楚无天的感知似乎越发敏锐起来了。
对他来说,察觉有人跟踪并非难事。
白日里,眉姨已经提醒过他,当时他身处马车之内,又在路上,所以并没有发现那人的存在。
但是如今天色已晚,周围并无行人,他身居营地之中,并不难发现周围的林子里隐藏着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
楚无天看着信上的文字,信上并不是楚平寰的笔迹,看来是楚平寰身边的心腹替他回信。
“奉世子之命,已派人前往难民之中寻找隐杀殿刺客。
另,玄锋近年多在梁、齐、燕三地活动,半月之前在燕地现身,刺杀了驻扎在燕地的多位将领。”
随手将纸条丢入火堆之中,楚无天微微皱眉。
玄锋半月之前在燕地现身,那么看来至少这几个月,他是不可能会出现在南楚边境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遇到的小七,收她为徒的呢?
还是,我认错了人?
不对!
楚无天抬起头,看向溪水的远处。
他搞错了,之前的思路错了!
小七并不是在南楚遇到的玄锋,或者说,小七并不是在南楚遇到的隐杀殿,而是在更早之前!
小七随父母在梁地经商,玄锋这些年也曾在梁地几次现身。
应该就是小七当时所说的,她父母被山匪所杀的时候,她那时年纪更小,怎么可能从山匪手里侥幸逃脱?
或许是被山匪卖给了人贩子,最后被隐杀殿买下,或者是正好遇到隐杀殿中人,发现了她的天赋,被带了回去,然后被玄锋收为弟子。
那也就是说,现在的小七已经是隐杀殿的人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身上的确没有真气,楚无天可以肯定。
她应该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是并没有真正被收入隐杀殿里,当做刺客去培养。
她是隐杀殿布下的暗棋!
所以她后来才能够回到家乡,被并不知道内情的姑姑收养,等待着被隐杀殿启用的那一刻。
一条清晰的故事脉络浮现在楚无天的眼前。
也就是说,小七卖身多半的确是出于自己的想法。
隐杀殿的暗棋遍布天下,但为了保证暗棋的隐蔽,在真正启用之前,是不会对他们做太多的指挥的。
实际上,大部分暗棋都会如正常人一般度过一生,不会受到任何的帮助和打扰,仿佛他们真的就是普通人一样。
小七之前的行动,太过刻意,不像是暗棋被指挥所为。
另一方面,她竟然只是暗棋,那也说明她还没有被玄锋收为弟子。
如果隐杀殿的人真的看出了小七的天赋,绝不可能让一个将来的顶尖刺客去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暗棋。
不,也不一定,玄锋如果真的看出了小七的天赋,或许也会存了磨练她的心思,一边派人训练她的身手,一边让她做个暗棋,这样也能便于日后藏身江湖。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无天嘴角含笑。
暗棋也是有人负责掌握他们的动向的。
小七到了他的身边,负责监视她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他很好奇,他们会让小七做什么,而小七又会怎么选择。
是选择听隐杀殿的话,埋伏在他的身边等待机会,给他致命一击,还是要借着这个近身的机会直接杀了他?
或者她会选择倒向自己,坦白一切,甘心臣服,做他手里最锋利的匕首?
楚无天很期待小七接下来的表演。
更远处,在树木稀稀疏疏的林中,在溪水旁的乱石之后,婉月带着另外两个侍女还有换洗的衣裳,正在给小七洗漱。
两个侍女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五官标致,虽然不说是绝色倾城,倒也有几分微微长开的少女之美。
她们二人也是自小伺候在楚无天身边的,一个叫七上,一个叫八下,是楚平寰搜肠刮肚给取的名字。
“小七,洗干净之后,你模样还真不错哩。”七上捏着小七的脸蛋笑道。
八下揉搓着小七的头发:“小孩子的皮肤当然好了,你看这头发,洗干净之后多柔顺,待会儿烤干之后,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你们两个女流氓,好好干活!”婉月拍打掉两个人不安分的手掌。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更何况已经快要入夜,溪水冰凉,但小七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给自己搓着灰。
三个丫鬟都是南楚王府里出来的专业人士,没一会就把小七全身上下,巨细靡遗地洗过一遍,将原本脏兮兮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皮肤白净的新晋小丫鬟。
“不错,把身体擦干换上新衣裳就好了。”婉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小七正在努力梳理着头发,两个侍女很熟练地给她擦干身体,套上衣服。
“第一回啊小七,姑且让你体会一次当主子的感觉。”七上一边擦拭着一边笑道。
小七一愣,难得开口问道:“我,我们还要,还要给,给……洗澡的吗?”
七上摸了摸下巴:“按理来说是要的,但是世子小时候都是王妃亲自动手,后来世子年纪稍微大了些,也用不着我们了。不过嘛……”
“世子现在已经十二了,算起来也该到那个年纪了,前几天不是还……”她揶揄一笑,瞥了婉月一眼。
“好了好了!”婉月赶忙捂住她的嘴,脸上红的不得了,“你们都别乱想,我真的就是哄世子睡觉而已!”
“哄睡觉嘛~我们都懂,都懂!”七上八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让婉月为之气结。
看着小七煞白的脸色,八下赶忙道:“小七别担心,王爷虽然名气大,但也是跟咱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咱们世子是王妃教出来的,也是个好人,心里是善的,对我们下人都极好,也没有什么怪癖恶癖。你年纪还小,只要好好办差,慢慢来就行,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小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三人的帮助之下换上了衣服。
这是婉月翻出来的旧衣,对小七来说仍有些宽大,但是之前在路上婉月就简单改过,此时穿在小七身上,虽然并不十分合适,但是比之之前,也已经好上了不知多少。
“嗯嗯,不错不错,怪可爱的嘛!可比八下小时候好看多了!”七上为小七整理着衣服,忍不住赞叹道。
八下给了她一个爆栗:“夸小七就夸小七,别扯上我!”
“好了!”婉月赶忙拉架,又对着小七道,“你先回去吧,找个火堆,在边上烤干头发,不要着凉了。我们三个也要相互帮着洗洗头发呢。”
“嗯嗯。”小七颇有些不习惯几人之间的相处,一听这话,立马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小跑着离开了。
河边,七上八下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婉月身上。
“你们干嘛?”婉月可怜兮兮地抱住了自己,“我今天只洗头发,你们不要想欺负我!”
“哪里敢欺负婉月姐姐嘛!呐,我们先帮姐姐洗头发。”七上嘻嘻笑道。
七上八下顿时开始了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