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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大门开启后,从内涌出了一大群手执大盾长矛、身披皮甲的家丁,约莫有七、八十人,他们挤成一团,拱卫着身后大门。

最后,在十名全身锁甲,重盾长刀的武士簇拥下,一名青年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此人约莫二十七、八,一身锈金黑袍之上披了件银光闪闪的链甲,瞧着白净斯文,身形也高挑,只是那双眼睛好似睁不开,似闭非闭,不时闪着寒光,加之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见到此人,刘钧冷冷一笑,盯着他道:

“孙副使,本将昨日递帖拜访,你闭门不见,今日只得换个登门方式,看来阁下更受用这套啊!”

那名青年人正是孙川淼,他闻言轻哼了声,脸上尽是不耐,那双半闭半睁的眼睛看着刘钧,沉声道:

“姓刘的,我不见你是给你面子,没成想你如此不识好歹!”

他瞥了眼被长枪挑挂着的三名手下,额头青筋毕露,语气也越发阴狠:

“这三人是我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今日这番是做给谁看?”

“杀人偿命!现下这三条狗命还在,我已算给了你面子!”刘钧目光冷厉,厉声问道:

“这三狗说他们所作所为皆授意于你,是也不是?!”

孙川淼见他居然敢当众斥问自己,当下勃然大怒,指着刘钧骂道:

“你一个七品小校算什么混账东西,也敢如此和我说话!”

刘钧毫不退让,双目直视孙川淼,将长枪一横,沉声道: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将面前放肆!”

孙川淼气得脸色泛青,这么多年了,除了他老爹还没人敢如此顶撞自己,眼中浮现杀意,正要发作,却见阳粟县令复盛策马来到了自己身侧。

“孙贤弟,切勿动怒。”复盛朝孙公子拱手道:“让下官来和他说道、说道。”

孙川淼冷哼一声,强行压下怒气,别过头去。

他这个所谓的“平乱转运副使”本非朝廷额定官职,只是个临时职缺并无品级,却对堂堂阳粟正堂的施礼熟视无睹,而复盛身为一县之尊,却在这个无品之人面前称呼自己“下官”,也是颇为失格。

可见依仗自己父亲的官威,这位孙三爷平素真是骄横惯了。

复盛调转马头,朝刘钧遥遥拱了拱手,笑道:

“本县因漩口设库一事恰好正在此地,未想刘校尉也在此间,校尉远来是客,本县未尽地主之谊,见谅见谅。”

孙川淼兼任漩口械备库守备,设置库房督收粮秣本该是他的差事,可实际上这位爷只是从中拿好处,实事却全丢给了阳粟县令,这是把堂堂阳粟正堂当做了家奴使唤。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复盛言语客气,刘钧也不好发作,抱拳回礼道:

“县尊事务繁杂,本将本不欲打扰,可军中将士为贼人所害,本将不能寒了军心士气,今日不得不登门向孙副使讨个说法!”

复盛故作恍然大悟状,略一思量,脸上再次挂了笑容,看向刘钧道:

“现下战事吃紧,本县又挨着战地,贼人暗探四处乱窜,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事发于本县地界,身为县令,本官定会细细盘查此案,给校尉一个交代,这样可好啊?”

刘钧冷冷一笑,“三日前,我已令人将此事成文递送阳粟县衙,却如石沉大海。”

“竟有此事?”复盛故作不知,脸上却装做疑惑,忙道:

“这些日子确实事务繁杂,本县东奔西跑还未曾回衙,明日……哦不,三日后,本县就回衙,调来案卷细细查看,校尉以为如何啊?”

刘钧自然知道这是托词,他早已命人打探清楚了,三日前这位县老爷正在衙门中,并未出去。

他冷冷一笑,沉声道:

“前方战事吃紧,本部已奉命明日开拔,大战在即,为保军心,此事务必今日得有结果!”

说罢,他朝复盛抱拳,朗声道:

“烦请县尊现下就在此地设堂,当众审理此案,也好对我部将士、贵县百姓有个交待!”

说罢,他将长枪朝天一指,四十余名骑兵立刻齐声高喊:

“设堂!设堂!”

复盛见状,脸上一阵青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孙川淼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已将刘钧的人团团围住,早已不耐烦,当下指着刘钧骂道:

“好个兵痞!你当这是何地?就凭你们这几十人也敢翻天作乱!”

“哈哈哈!”

刘钧闻言大笑,长枪斜指孙川淼,厉声道:

“姓孙的,你也配谈苍天?你和你手下鹰犬为祸地方暂且不表,我且问你:你身边那些人身上的锁甲、重盾从何而来?按朝廷律法,非野战官军私藏重甲形同谋逆!老子可当场将尔等正法!”

“反了!反了!兵痞!兵痞!”

孙川淼气急败坏,当下抽出腰间横刀,就要发难。

“孙贤弟,且慢!”复盛大急,忙拦住孙川淼。

这位孙公子不知道刘钧凶狠,他可多少知道些,倘若真翻了脸,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却未必能讨了好去,另外,如果上面得知平乱官兵和地方乡勇血拼,定会震怒彻查,届时孙川淼和刘钧皆有后台未必有事,他这小小县令却是难保。

复盛压低声音,在孙川淼耳边说道:

“这个刘钧并非常人,据说,他在宫中有人……”

随着他耳语,孙川淼眉头先是微皱,而后脸上浮现出不屑。

待复盛言罢,孙川淼提刀指着刘钧,讥笑道:

“我还道你是何人,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原来是仗着你有个没了卵子的亲哥啊,不过就是个阉党余孽,别人怕,我孙家可不怕!”

刘钧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怒气升腾而起!

刘家本京师人氏,乃世代将门,在他出生前十年,因司马篡位祸及满门,祖父父亲被判斩首、母亲姐姐打入教坊司,年方十岁的兄长刘植受腐刑入宫为奴。

后来,刘植因聪明伶俐,深受大太监刘景喜爱,便拜了刘景作干爹,自此青云直上,得入司礼监伺候,也是靠着他的关系,母亲和姐姐得以脱了贱籍,不过,其母此时已怀有身孕,生下的便是刘钧。

教坊司恩客如过江之鲫,就连刘钧之母也不知孩子父亲是何人,刘植便以兄长之身,为其冠了“刘”姓,认祖归宗。

自己的出生虽算不上机密,却是刘钧心头大恨:他不忍母亲有如此不堪的过往,更忌讳自己是嫖客之子,同时,虽和兄长感情极好,却不愿旁人提及他乃阉宦之弟。

眼见刘钧气得变了脸色,孙川淼心头大快,火上浇油道:

“哎呀哎呀,适才我错了,大错特错啊!刘校尉啊,我实在不该唤你为姓刘的,也不知你该姓朱啊还是姓苟?怕是你和令堂都不清楚吧,啊?哈!哈!哈!”

他提刀指向刘钧哈哈大笑,一旁的复盛见状却暗道不妙,之所以暗告此事本意是要孙公子多少服个软,没想到他却反以此事羞辱刘钧。

在孙川淼的讥笑声,刘钧双目泛红浑身发抖,一股恶气直犯灵台,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恶贼,受死!”

这声爆喝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只见他长枪一挥,已策马朝孙川淼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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