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云经》有记:长洲有剑,高不知几许,立三岳中。其茎深镇九狱,其锷横于人寰,至尊至贵,人神咸崇。
……
狂风绕着山体不断地盘旋,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吹的粉碎。
无数锈迹斑斑的断剑,横七竖八的插在山体各处。
而这万丈山体,竟然无棱无角,有的只有这些不知谁插在山体上的无数断剑。
一颗干枯的小树,倔强的从山壁伸出,似乎在诉说着自己不屈的意志,但和其他断剑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草鞋突然踩上树枝上。
早已枯萎而脆弱的树枝啪的一声,碎成了数段。
就在一个人影失去了平衡即将跌落之际,一双手在空中死死的握住了一柄断剑。
剑虽断,虽锈,可其利,仍在。
尹红的鲜血顺着断剑滴滴的落下。
转眼就被狂风吹散一空。
这人影忍痛哼了一声,就这么握着剑身使劲儿一跃,脚下又踩到了另一个锈剑上,算是稳住了身形。
他喘了几口粗气,抬头看了看还有十米左右的山顶,又看了看周围山体的断剑。
阳光照在了脸上,竟然是一个半大不大的青年。
面孔黝黑,有着让人心疼的沧桑和倔强。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犹豫,顺着断剑,一步步吃力的攀爬到了山顶。
刚到山顶,他就瘫在了地上,双手双脚不断抽搐,几十处伤口外翻着血肉。
看来攀爬断剑登山,让他吃足了苦头。
和想象不同,这山顶上,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
既没有错落的山峰,也没有葱郁的草木。
不过一里见方,目所能及,都是坚硬的石面。
如果从远处眺望,这个山本身就极为古怪。
这山体就好像遍布的那些锈剑一样,如同是放大了万倍的一柄断剑,立于天地之中。
而山顶,就是这断剑的刃口。
青年平复了片刻,直愣愣的坐起,发了半天的呆。
最后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是第六年了……我从十一岁起,每年都爬上这举剑锋,人人都说,只有真正的天纵奇才才能空手爬上它,而我一连六年都爬上了,可,可……”
那么多的伤口都不曾让他皱一皱眉头,可突然间,他却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青年仰天长啸,声嘶力竭!
“蠢货,老夫一再告知你了,何故仍要每年来浪费我等时间?”
他的脑海中,昨日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既然你不服,不忿,不甘!那老夫就再告诉你一次!”如惊雷般的呵斥不带半分的同情:“你,苏羽,此生此世,哪怕轮回转世,直至日月崩殂,都绝对、绝对、绝对无法修行!”
“哼,你乃是废物中的废物!废物中的极品,所有灵根隐而不显,灵脉堵而不通,如石山无路,哪怕极微小的灵力都无法流通,亿万人中难寻其一的废物,还不自知吗?乖乖的认命耕田打猎过其一生岂不更好?若尔不识好歹再来烦我,必打将出去!”
滚!!!
那一刻,苏羽永不可忘。
正是这一刻,将他所有的希望打碎,将他所有的尊严和坚持击破、揉烂,丢在了深渊之中。
他连如何离开四枫院,如何又一次来到了举剑锋都不自知。
当他浑浑噩噩的睁开死灰般的双眼时,他只有一个想法。
既然此生修行无望,泯然一世,不如了却这卑微的贱命罢了。
自己那滔天之恨也决计无法报复了。
不过死之前,就再爬一次举剑锋吧,也算遂了自己的心愿,死在这传说之中的神剑之上,也算没有白活。
苏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哀默的眼神没有焦距,木讷的走到了山顶的中央,随手捡起了一个断剑。
“愿来世,老天能看我一眼……”
断剑的一端抵在了喉咙,苏羽仰望天空,有些痴了,天蓝的苍穹,仿佛那里,有他的一切。
“娘,您的血仇,我的恨,孩儿尽力了,苏羽无能,这就下去向您赔罪了!”
他刚要用力,突然一团闪烁着雷光的黑云无端的自天空出现。
紧跟着,上百个巨大的云团各自次第出现。
有赤红中翻滚着火浪的,有灰蒙蒙中卷起森森白骨的,有碧绿中掀起阵阵芳香的……不一而足,煞是奇观。
苏羽不由的看的呆了,嘴巴都合不拢。
手中的断剑也无意识的掉落在地。
这时一抹金色突然从一团云朵中钻出,然后上百的金色如一条条游鱼般纷纷疾驰而出,在天空盘旋、飞舞,将天空也染成了金光灿灿。
轰、轰!
举剑锋突然一阵阵的抖动起来,吓的苏羽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那上百的金光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像是一群贪玩的鱼儿看到了妈妈,撒欢般的朝举剑锋极速飞去。
眼看这些金光越来越近,苏羽不由失声大喊:“剑?!它们是剑!”
原来这些金光,竟然是一柄柄长有五寸小剑。
它们一个个放射着难以直视的金色光芒,剑身上还流转着阵阵异色神光,说不出的瑰丽绚烂。
就在苏羽看的目瞪口呆之时,突然发现这些金剑竟然盘旋着加速朝自己的方向飞来,顿时头皮一麻,完全忘记了刚才一心求死,慌不择路的朝山边跑去。
可他跑的再快,又怎么能跑得过这些金剑的极速飞行,仅是三五步之后就被第一柄金剑钻进了自己身体之中。
一种难言的感觉传来,并不是痛苦,也不是舒服,就好像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重新钻入了自己身体一般。
接着近百金剑次第飞来,撒欢般纷纷钻入了他的身体。
他只觉的身体内所有的地方都被占的满满的,一种胀痛感陡然袭来,自己几乎就被撑的爆炸了。
脑子里一种混沌无序的冲击突然出现,他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模模糊糊之中,他仿佛又站在了举剑锋前。
狂风依然,只是更猛烈了,吹得他睁不开眼。
和平时不同的是,举剑锋……似乎不一样了。
他用手放在额间挡住了狂风,眯着眼睛看去,等一下!
那是什么?!
一柄几乎看不见顶端直达天际的巨大神剑,矗立在三座庞大的山峦之中,它那巨大的身影,显得那三座大山,渺小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