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大手一挥，将遍地落叶扫飞，随后盘坐在老僧面前，大有坐而论道之意。
“佛门不是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们若是死在我剑下，正好早登极乐，此乃善举。”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禁想起独孤剑圣的名言。
他们被你所杀其实很开心，因为得道了...可是又有谁问过他们想不想以这种方式得道？
至少欧阳克是不赞成这种得道方式的，如果什么事都由天注定，那还要思想做什么？
天意天意，他觉得应该是个人意志做出选择后的结果。
这番话更像是调侃。
老僧被他的诡辩逗乐了，紧闭的双眼缓缓打开，笑道：“欧阳施主此番前来，便是为了与贫僧狡辩这些吗？”
“当然不是。”欧阳克戏谑道：“不过在开聊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件事，该称你为二代扫地僧呢，还是斗酒神僧？又或是...该叫你一声老师？”
他深深凝视着面前的老僧，因为阳光的照射，他身上仿佛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神圣无比。
但若是用心感受，又像是置身于一座无比炙热的火炉前。
他不得不感叹少林派底蕴之深，先有扫地僧，后有面前的老僧，再往后还有三渡...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代江湖最顶尖的存在。
其实这些人也未必都出自少林，但似乎因为理念的缘故，少林派已隐隐成了绝世高手的养老之地。
看破红尘，远离世俗纷争。
欧阳克十分确定，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正是一手创造出【九阳真经】的斗酒神僧。
同一套武功，最后的终点却未必一致。
他走的是阴阳并济的道路，而这位缔造者，则是将至阳至刚修炼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哪怕一身气息早已内敛，亦能隐约感受到那深藏在经脉中的炙热真气。
斗酒神僧双手合十，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区区名号何需纠结，徒儿若有心，便叫一声师父吧。”
好冷！
欧阳克微微错愕，原来大师也会讲笑话。
不过这声师父他是不会叫的，否则旁人还以为他好为人徒呢！
“虽然学了大师的功法，但这秘籍毕竟是抢来的，师徒之情谈不上。只是我有些好奇，当初伱为何不出手制止？”
自从确定斗酒神僧的存在后，他心中便一直存着这份疑惑。
作为与王重阳同一时期的强者，甚至创出九阳神功这等高明武功，斗酒神僧的实力未必就比王重阳差，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如果那晚对方出手，老爹或许能凭借一身修为逃走，他却是走不掉了。
严格说起来，他还有感谢对方的不“度”之恩。
斗酒神僧依旧面带笑意，道：“你偷的是贫僧所创之功，贫僧总不至于连选择传人的能力都没有吧？”
“当然。”欧阳克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十分合理。
却又听对方补充道：“其实将九阳赠与施主，还有另一层原因，不过这涉及到一段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说来听听。”欧阳克却很感兴趣，在他看来，斗酒神僧的实力还要胜过五绝，这个人的故事值得一听。
话音刚落，忽然看到老僧的神情变得复杂，眼中闪过失落，不甘，怀念...等种种情绪，似乎还有一丝隐藏在深处的“恐惧”。
斗酒神僧望向天际，脸色肃然：“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敌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独孤求败！”
欧阳克脱口而出。
从老僧脸上的表情来看，他猜测斗酒神僧与独孤剑魔之间应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于是不免对这件往事心生好奇，询问道：“大师与独孤剑魔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
直觉告诉他，这段往事并不快乐，否则老人的神色不会如此落寞。
斗酒神僧忽然笑了，笑中含着泪，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片刻后却又恢复平静。
“独孤剑魔败尽天下英雄，而贫僧当年正是其中之一。”
他自诩英雄，但完全担得起这个称号，不仅仅是因为武学上的修为，亦是为后人开山的胸襟。
斗酒神僧开始讲述起那段往事，欧阳克则是坐在一旁静静倾听。
“当年贫僧也曾年轻气盛，而那时独孤剑魔又正是巅峰之时，手中紫薇软剑未尝败绩。”
“江湖中人无不想击败他扬名立万，贫僧亦然。于是，贫僧当年便伙同好友前往襄阳城外挑战。”
“然而在目睹那无往不利的绝世剑术后，贫僧竟已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欧阳克无法完全体会他的感受，因为他从未碰到过这种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对手。
他只能安慰道：“大师只是生不逢时，那时独孤剑魔已是巅峰，你却只是初入江湖。若是巅峰相见，胜负犹未可知！”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斗酒神僧提到了“剑”，而他最强的武功分明是至阳至刚的九阳，说二人巅峰对决胜负难料倒也没错。
斗酒神僧闻言笑了，随即又叹道：“只可惜，待我创出九阳，欲打破独孤剑法破尽天下的神话时，他已剑开天门，飞升而去，”
原来九阳神功是针对独孤求败创的，最锋利的矛对上最坚固的盾，两人若真能巅峰对决，想必会是一场惊世之战！
“你为什么不追上去打回来？”欧阳克下意识说道。
“你说什么？”斗酒神僧愣住了，像是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将思绪牢牢困在心底。
“当时独孤求败已是巅峰，打不过他不丢人，就像是一个八岁孩童面对壮年男子，输了不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吗？”
“大师可曾听过一句话，吾未壮，壮则有变！”
其实跟这句古话关联不大，他想表明的意思是，一次失败并不要紧，只要还有战斗的意志，就还有赢的可能。
斗酒神僧闻言怔怔出神，许久才反应过来。
“若是能早些遇施主，贫僧便不会在此画地为牢二十余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