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我醒来时浑身疼得不行，尤其是掌心，我这才想起来，我的掌心有伤口，打开一看，伤口早就乱七八糟的，血块儿沾着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反正乱七八糟的。
弄成这样，肯定会发炎，要是不及时处理，说不定整条手都不要了。
我想让周诚开车送我去医院，可一问才知道周诚去开会了，正好这个时候小朱自告奋勇说可以送我去，我实在累得不想再折腾，便说麻烦她跑一趟。
车子开出去，我才发现刑警大队门口这条路全都被封锁了，路面上一片焦黑，昨晚的那场大火把柏油马路都烧化了，重新凝固以后，路面上有很多裂纹。
我看见这一幕，还是惊魂未定，心里不由紧张起来，总怕从哪儿再冒出个鬼来。
“这事儿你们队长准备怎么往上面报啊？”我问。
总不能说有好多鬼跑出来，为了烧鬼，我们弄了一个露天的火葬场，所以把地面都烧融了吧。要是这么报，那周诚很快就要迎来第二次停职了。
小朱说：“什么上报？这上面忽然坏了，还能怎么报？施工队的锅呗。”
我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小朱昨晚没加班，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警队把这件事保密处理了。
也是，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市都会恐慌的，到时候的后果比长生会还要严重。
我给周诚发短信，问昨晚的情况，周诚给我回复说在草丛里找到了两具被吃掉一半的尸体，草丛没有被烧掉，那儿应该就是地府临世的边界。
我估计那两具尸体就是邢龙在来得及救回来的醉汉，他们差一点就能逃出升天了，可惜了。
“小秦哥，你心情不好啊？你和周队怎么了，今天早上都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阵眼被破坏掉以后，所有地府临世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连那辆悍马车上的血迹都不见了，除了死掉的人，受伤的伤痕，和那条化掉的柏油马路见证了昨晚的一切。有多少人和小朱一样天真而无忧呢，不用知道这些，只要开心地活着就好了。
见我不说话，小朱噘着嘴不太高兴地说：“小秦哥，你和我说说嘛，说不定还能给你出主意。”
我道：“没什么啊，你好好开车。不是什么好事，不用你操心。”
小朱的眼神变得很失望，嘀咕道：“可是我想操心你的事啊。”
我没心思去想小朱到底是什么意思，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到了医院后，小朱叫醒我，我们挂了外科，医生看见我的伤口后忍不住吐槽：“你怎么弄成这样？是受伤了以后又去掏粪了么？！”
“我们秦顾问是警队的特别顾问，这是因公受伤！”小朱不服气地说道。
医生失声笑道：“我就开个玩笑，你那么着急干嘛？你男朋友都还没说什么呢。”
小朱的脸色唰地通红，我解释道：“这是我同事，不是我女朋友。”
我话说完了，小朱的脸色好像有些失望。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小姑娘请你出去一下吧，我要处理伤口了，挺血腥的。”
小朱低着头出去了。这医生还真没胡说八道，过程是真的血腥，我的伤口并不深，已经结痂了，但是伤口里裹了好多脏东西。
所以他要先把伤口切开，然后把脏的东西弄出来，然后再用纱布清洗。
还好打了麻药，要不然我能疼死！
掏出来的东西被放在一个陶瓷白托盘里，托盘里装着清水，他用镊子夹着那拉出来的一团被血块凝在一块儿的东西。
“咦。”医生忽然说，“你看着是什么东西？”
我凑过去一看，差点吐了，洗干净以后我才看清，这是一团头发。
“怎么会有头发？！”我骇然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受伤了以后去理发了？”
他见我脸色不好，便没继续开玩笑下去，转而说道：“没事儿，反正都给你清出来了，给你缝几针，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以后手一定要小心，手上的肌键和神经很多，一不小心可能整只手都废了！”
“啊，谢谢。”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行了大英雄，好好保重，我们还靠你们这些警察保护呢。”
我恍惚地点了两下头，是啊，还好昨晚后来想到了办法，要不然地府临世的边界再扩大，这些人哪儿有逃命的能力？
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在那个位置布阵的。以前齐寰宇跟我说布这个阵需要时间地点和阵眼缺一不可，我还以为只能在殡仪馆地府临世。
后来在警队的审讯室也发生过一次，可我没放在心上。
要是这阵根本就可以不分时间地点地做成，那玩意那天在闹市区出现了，得出现多大的伤亡！
我缝好了伤口以后，出门看见小朱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等我。
看见我出来了，她蹭地站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对我笑：“小秦哥，结束了么？”
我心里忽然很感慨，要是地府临世真的在发生，小朱不一定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躲开了吧，不止是小朱，还有江州那么多普通人。
就像昨天那个姑娘那样，厄运忽然就落到她的身上，她什么也没做错，就是在那儿等了一班公交车，人生就被彻底改变了，更不用说那两个被吃掉下半身而死的醉汉了。
我正感慨着，手机上就来了电话，是周诚的当我，他先很难过地说：“老秦，昨天那女孩抢救无效，刚才医院给我来了电话。”
我难过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捏着拳头说不出话来，只能嗯了一声。
“还有你快点回来，这件事蹊跷得很，我们要重新调整调查方向。我觉得我们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跑了，调查的重点还是在张雪身上。”
我二话不说，拉着小朱就往外跑：“我这就回来。”
开回警队，开会的人已经齐了，我进了会议室，很震惊这次会议的规模很小。
周诚道：“这次是我们调查组的内部会议，有很多东西没办法正式汇报。如果我们把昨晚的事写进调查报告里去，光是等上面同意我们的调查方向就要很长时间，那帮老顽固不会相信这一切的。所以我和赵局打了个招呼，这次就我们几个开会。”
与会的有瞿敏，邢龙，邢龙的肩膀上打着绷带，还有组里的几个干警，都是昨晚值班的。
“我先说一句，昨晚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邢龙道。
我们大家都认同，说真的，不是多想保密，是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事，所以我们下意识地想把影响控制得最小。
“先看材料，在这之前，我先说一下，我和秦征不是第一次经历地府临世，我们已经经历过很多回了。第一回是在一个多月前，我和秦征两个人在殡仪馆里，当时我被人骗进了殡仪馆，后来我们就经历过一次这件事。”
周诚大概介绍了一下那次的情况，众人都紧皱着眉头，拳头捏得很紧，我知道他们都很恐惧。
“上一次的阵眼，就是这个叫张雪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当天被我的朋友齐寰宇救走后，就被人绑架了。秦征会卷入这个案子，也是因为这个叫张雪的，我觉得大家的重点都搞错了，不必再去怀疑秦征有什么问题，问题的中心应该是张雪。”
瞿敏认真地问：“上次的阵眼是张雪，这回还会不会是她？”
我道：“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把张雪做成阵眼的，和绑走张雪的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绑走张雪一定是有理由的，我们可以调查张雪的人际关系，她是外籍，在国内的人际关系很简单，但张雪不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我们应该把她国外的关系也摸排清楚了。”
“难度可大了。”有个干警道。
周诚说：“我们不用查得太具体，只要查出张雪父亲的那件衣服就好了，张雪和长生会有关的应该就是那件衣服了。这衣服到底有什么用我们还没查得清。”
邢龙说：“把马家人叫来问，他们既然买，就一定知道用处！”
“衣服和人我都让人去取去请了。今天我是要跟大家说一下调查方向，老李老陈，你们两个去排查张雪的人际。小韩，你去调取殡仪馆附近所有监控最近的监控，尤其是张雪失踪的那一天。还有瞿博士，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你吩咐。”
周诚皱着眉头说：“这个人我没办法查，我要避嫌，叫齐寰宇。”
“行，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张雪失踪那天对么？他是和张雪同一天失踪的，也许可以并案一起查。”
周诚却说：“不，上次那个通知我们去救秦征的电话，就是他打的，你顺着那个电话去查。我已经查过那个号码了，什么也没查出来，不过电话里有一些背景音，也许对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