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鹅黄色的丹药被段年从灵匣内取出，其散发的灵气分毫不差，就好似昨日刚刚炼出来的一般。
这便是丹缘会第三轮上，段年一口气花费灵泉水加上六枚灵石炼制的聚灵丹。那日自己相当于是提前退赛，所以商会最后也没有将这枚聚灵丹购走，而是留到现在作为了段年自己进阶的机缘。
至于将这枚介于正品与次品之间的聚灵丹重新祭炼，炼成道纹丹药来助力进阶一事，段年虽然也考虑过，但很快就将之抛之脑后。
原因很简单，不划算。
练气中期的门槛对于三灵根及以上资质来说的修士来说相当于无物，而四灵根资质的修士哪怕不服用聚灵丹，也有三四成把握直接进阶。
当前段年有灵地、有聚灵丹，两项叠加，进阶的成功几率已是极高。加上段年目前炼制聚灵丹还不算熟练，强行重新祭炼不仅可能会浪费更多的灵石，最后可能还会把自己的本金赔出去。
前往仙云渡前钟元峰的教诲提醒了段年一件事：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但凡事都要结合投入和收益两者来看。
修真界处处有风险，但若是凡事都要做足十成十的准备再去行事，无异于杯弓蛇影，白白浪费自己来之不易的资源。假若之后真的遇上严重的危机，反而可能会因为手头积攒的底牌与资源不足而陨落。
将手头之事一一解决之后，段年将冲击练气中期的日期定于三日之后，随后便重新入定，夯实道基。
……
同日，苍岭山某处。
“传元，苍岭山灵脉异动一事，总会那边可否知晓了？”
“钟师叔，在下两日前便已将事情报告给了总会。总会的人，昨日便已来过了。”
“那就好”，说话的白发老者痴痴地望向石窟内空洞的黑暗，缓缓说道，“四个月前，我便察觉到了黑市洞天异变的端倪，可惜线索太过模糊，总会方面没有重视。如今这苍岭山内异变再起，总会现在做出响应，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钟师叔，您当时提到的月影真意，可是赵氏所为？又怎会出现在一名练气前期的小修身上？”说话的男子语气愤懑，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杀意。
“我已托人用推演术进行还原，虽说其中大部分命数被笼罩其上的黑雾遮蔽，但通过观测到的信息可以断言的是，此真意并非赵氏长老所留。先前我去护道分会交换情报，方才得知这真意的来源可能是早前石家在黑市内留下的一枚暗子。传元，此事关系极大，天宇商会内为此奔波的不只是你我二人。总会命令下来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寿元无多，为你生父慕传文报仇一事乃是我最后的念想。论复仇，我比你更心切，四十年我们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侄儿明白。”
“根据商会此前对黑玄域的研究和探索，此次异动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一年内，继续驻守此处哨站可能会有风险。传元，此后你去总会设立的观测站值守即可。”
望向慕传元远去的身影，钟元峰随手一指，将禁制布下。
……
七日前，黑市洞天。
无边的荒芜之地，此时混沌再起。
大片焦黑色的帷幕如剥落的墙灰般从天际飘落，在狂暴灵流之中飞舞。
远方的天际间，一道骇人的缺口显现。缺口之外，是漆黑的虚空。
哪怕是对于在黑市这方怪异的土地上生活多年的修士而言，这种恐怖的景象也是前所未见的。
而对于记忆依旧留存的少数老者而言，这副末日景象不经意间勾动起他们脑海中那段尘封的回忆，那个灾祸之日仿佛就在昨日。
“立哥，这么大动静，真是耿云那小子搞出来的吗？”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几率很小，但荒原内本就掩藏了太多的密辛，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赵立赵彦二人立于赵氏府邸的阁楼之上，远眺着荒原方向的异动。
“此次异动之后，长老会疲于荒原空间的修复，对黑市的封锁可能会降级，要不……”
“不急，横穿黑玄域永远是下下策。我有预感，离开黑玄域的机缘就在近日。”
“三长老一案还悬而未决，立哥，你当真觉得他们会轻易放下此案吗？”
“通往外域的黑玄道不可能永远停摆。没有黑市运输的极性黑玄泥，外域一年之内便会重新陷入黑玄域中。届时，耿云若是依然杳无音信，此事不过只会变成案宗上又一件普通的悬案罢了。”
……
三日后，苍岭山流年府。
段年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体内灵气状态达到饱和。
进阶的流程，段年已在内心演绎过无数遍。
一颗灵丹入肚，丹田内杂乱的灵气瞬间沸腾起来，化作狂暴的灵流，向奇经八脉冲去。段年不慌不忙，将全身经脉尽数封闭，将灵气尽数逼回丹田之内。
练气前期时，修炼法主要是不断引气入体、壮大丹田内的灵力水平。如此修炼直到丹田内被混杂的灵气完全充盈，进无可进，便达到了练气三层。
到了练气中期，修炼方法便从“凝气”转变为“蕴气”。简单的引气入体不再有效，进一步提高修为的方法便是一步步构建并优化经脉之中的灵气循环、蕴积灵力于全身经脉之中，而不只是将灵气单纯地引入丹田之内储藏。
两重境界之间的关隘，便是迈入练气中期的门槛。
此时若是放任沸腾的灵气涌入奇经八脉，不仅不利于灵气循环的构建，反而还会破坏经脉，甚至伤害道基。
泄洪的渠口被封锁，沸腾的灵气在段年丹田之内不受控制地肆意冲撞。
段年的面色涨红，额头凝出豆大的汗珠。再这么下去，恐怕十息之内自己就会丹田破裂而亡。
情急之下，段年将那枚还未完全炼化的聚灵丹暂时逼出体内。丹田内的灵力随即停止了无序的增长，但破坏力依旧未减。
他念诵起长春功第四层法诀，于丹田核心处引导起一股自旋的涡流。周遭的灵气与涡流接触时，便会被涡流裹挟在内。随着时间的推移，涡流逐渐将丹田内所有灵气裹挟其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涡旋。
段年见情势受控，将聚灵丹再次吞入，将其逐渐炼化，直至那道涡旋也到达极限大小。
随即他神念一动，将涡旋最外层缓速流动的灵气剥离。
这层被剥离的灵气在丹田最外层形成一道环流，段年解封任脉，将这最外层环流一点点导入经脉之中，并在同时不断剥离涡旋中的灵气作为环流的补充。
浩荡的灵气随着段年神识的指引在经脉之中游走，冲开淤塞其中的阻碍。灵气扫过之处，经脉皆被重塑，酥酥麻麻的瘙痒与疼痛感觉遍布全身。
如此运转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丹田内的灵力终于被炼化完毕，在奇经八脉之内循环流淌，并向着十二经脉扩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