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面已经开口，段年也不再绕圈子。
“不知贵阁在三十年前，是否有接收过一名唤作‘龚佩佩’的凡人女子？”
“小事。”
吕管事摇动手边的风铃。片刻后，一名侍女捧着一卷书册送至其跟前。
书页在灵力的作用下飞速翻动着，最终停在一处。
“玄历748年，龚氏八人记入奴籍，四男四女，发配至紫木矿区……此人倒是有些魄力，兄弟姐妹都死在了那里，她竟能从紫木矿区那个死人坑里爬出来。”
段年将凝气丹放至台前，既然对面已经拿出了交易的诚意，自己也必须表现出成交的意愿。
若是能用一枚丙等凝气丹的人情就能把此事办成，也算可以接受。
“我只需要此人的住所信息，并不需要将她赎回。不知这枚凝气丹的人情，是否足够？”
“凝气丹在本店售价六十灵砂，既然另有人情交易在，在下便给你六成溢价成交，如何？”
六成溢价只是丙等凝气丹的底价。毕竟大多数情况下，道纹丹药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但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卖这么一个人情，这个价格也算可以接受。
段年点头，将凝气丹向前一推，想尽快将此事了结。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想立即完成这笔交易的打算。
“在下另有一笔买卖。若是能做成，凝气丹，我可以不要。这凡奴的信息，就当赠与你的。”
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玩味。
段年内心顿时警铃大作，已经生出了遁逃的心思。
“这枚凝气丹丹香浓郁，成丹应在近一周以内，不似是转卖。丹缘会即将举办，云梦州各地的一阶丹师云集仙城，但像阁下这般修为，便能炼出道纹丹药的，正是本阁想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可惜这丹缘会却故设门槛，拦住了不少丹道天骄，本阁也是非常痛心。”
吕管事用灵力勾勒出一个数字，十六。
“在下可承诺带阁下安全前往上城，还会将全套丹会时所需的灵材奉上。”
对方想单靠一枚凝气丹就判断出自己的来意，还报出十六枚灵石这个明显是看碟下菜的价格，是绝无可能之事！
段年下意识地摸了摸师父留下的破旧储物袋，内心一沉：
“没想到这遮蔽阵法残缺的储物袋，这么快就坏事了。”
段年内心唯一庆幸的便是那枚神秘的灵珠现埋在师父的墓旁，否则自己最大的秘密才刚刚取得，就要暴露出去。
十六枚灵石换一个去往上城的机会，还帮忙准备好全套灵材。若段年只是一名普通的丹修，只怕是已经欣然应允了。
但没有灵石辅助，以段年现在丹田中的法力水平，想要运行逆行造化诀炼丹乃是天方夜谭之事。而没有逆行造化诀，自己去参加丹缘会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机会。
更何况自己的身家底细已经被对方看透，若是达成交易，自己的前程性命就完全托付给了他人之手。
这笔交易，段年无法接受。
“丹缘会一事，在下作为丹师，确实心向往之。只是我不过一介散修，丹法薄弱，却是不敢去丹缘会自取其辱的。吕管事的好意，敝人心领了。”
“既然阁下没有这个意图，那便当在下没说。”
吕管事将一枚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白色晶石和一枚玉简递出，随后将凝气丹收下，装入灵匣内保存。
段年将玉简检查一遍，便急匆匆地离开来去阁。
走出瑶光集市，段年将玉简内记录的地址记下，随后便将玉简销毁丢弃。
“今后出门，至少在换掉这储物袋前，不能再像过去那般把全部身家随身携带了。”
来去阁之行，给段年敲响了警钟：在等阶比自己高的势力面前，必须小心再小心。
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了师父的庇护，凡事都要谨慎行事。
那枚玉简上可能藏有后手，来去阁给的灵石自己也没有能力核验上面是否有追踪印记，当即花掉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惜自己生平第一笔靠丹药赚来的灵石，这么快就要花出去。段年内心多少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穿越暗域，回到下城东区。
段年先是花二十块灵砂在风信堂将秦老道给的信寄出，又用剩下的八十块灵砂在一间为练气中期修士开设的仙栈租了半个月的客房，外加添置了几盘辅助修行的清心香。
毕竟若是自己要将部分身家留在住处不随身携带的话，租住隐私和防护手段更好的仙栈是更安全的选择。
在寄出信件时，段年突发奇想，把那日在林府折下的朱砂梅别在信封之上。若是能因此促成一段缘分，段年也是乐见其成。
……
酉时，庚辰坊一处酒馆内。
“庄老贼，可让我逮到你了！今天你不把灵石还了，别想走出这酒馆！”
“轰”的一声，一名黑衫修士重重地摔在楼梯上，周围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嘘声。
段年从那具躯体旁绕过去，缓步走上酒馆三楼。
一个彪形大汉从段年身边掠过，扑向他身后摔倒那人，随后便是求饶声夹杂在拳脚声中。
“秦老头，怎么选了个这么人多眼杂的地儿。”段年在酒客中一眼瞧见了那日的老道，正在兴致勃勃地吃瓜看戏。
一回生二回熟，段年称呼秦老道的方式也变了个语气。
“老夫怎么知道你啥时候能把事办完？约定是每天酉时，你回来之前，这点时间我总不能干等着吧。”
秦老道见段年一天时间便把事情办好，虽然口头上没有直接说，但却用的赞赏的语气，“事情都办妥了，龚二小姐可还在林府？”
段年便将自己在林府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
秦老道听着，却已没有刚刚看戏的兴致，脸上一阵阴晴，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离开后，竟然又发生了这么多变故。那信可送出去了？她现在又在何处？”
段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哼了一声。
“你小子倒挺机灵，会吊老夫胃口。”
秦老道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却没有直接给出，“想要去上城，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找到一个有仙令的人，将你作为他的随从带去上城。”
持有仙令者，可以携至多两名随从一并前往上城。这点无需验证，段年便知道，因为七年前师父就是这么把自己带去上城的。
“若是这么简单，倒也好了。携带随从进城需要提前半年登记，还需要身份证明。更不用提持有仙令之人在下城少之又少，门路哪是这么好找的。”
云梦仙城对带随从进上城的行为，肯定是严加控制的。倘若持有仙令者可以随意带人去上城，这一块灵石的入城费，仙城又怎么收的上来呢？
“不错，这条途径之外，却还有另一条途径。”秦老道将令牌放到桌上，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段年也是心领神会，“龚二小姐在青虹山庄，现在是在女工坊做凡人执事。信，已经托风信堂寄出去了。”
段年将来去阁的经历掐头去尾道出，并提示了去青虹山庄赎人可能的风险。
秦老道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一些，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方法。不过，走的就不是‘仙云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