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清雪探出头,满脸担忧地看了眼院子角落的地窖口。
因为在这狭窄的地窖中,有十五个人,分成两排,脚抵着脚,坐靠在地窖的两侧。
这十五个人各个身穿黑衣,腰挂长剑,手持短匕。
原本空荡荡的地窖,此刻却显得异常狭窄且拥挤。
地窖的角落里,燃烧至半截的蜡烛的烛火正轻轻跳动着,昏黄的烛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这些人全都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突然响起的一声鼾声将地窖里的寂静打破。
老兵用脚踹了踹坐在对面的年轻士兵。
刚刚睡着的年轻士兵被惊出一个激灵。
“别!别杀我!”
年轻士兵胡乱的挥动着双手,仿佛是和谁扭打在一起一般。
年轻士兵刚要站起身,老兵的腿压在年轻士兵的腿上,老兵稍一用力,年轻士兵又重新坐回在地上。
“白天叫你睡你不睡,别人睡觉的时候你俩眼睛瞪得像牛蛋似的,现在好了,困了吧?!”
听到老兵没好气的呵斥声,睡懵了的年轻士兵这才想起,自己是被安排躲在地窖里,等着晚上暗杀唐周手下的骑兵的。
年轻士兵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然后一脸委屈的解释:
“白天俺实在是睡不着,俺一想到要杀人,俺就总感觉俺这心里虚突突的。”
老兵听完,双眼一闭,重新靠在身后的土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一会我们出去,你一个人在后面看着吧。”
听到老兵的话,年轻士兵满脸喜悦。
“谢……”
年轻士兵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老兵便将其打断。
“先别急着谢我,你还是先想好回去之后,怎么跟你爹和二花解释今天你躲在我们后面发抖,不敢杀敌的事吧。”
年轻士兵一脸哀怨的央求道:“别啊,俺爹要是知道俺躲在你们后面没动手,非把俺的腿打折不可,二花年前才答应嫁给俺,她要是知道俺不敢杀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搭理俺了!”
老兵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年轻士兵哀求自己的样子问:“还有什么事比你爹和二花更可怕么?”
年轻士兵十分认真的想了几秒之后,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那特么你现在还怕个什么劲儿?!”
年轻士兵恍然大悟。
“对啊,俺在怕个啥?!”
地窖里的其他人听年轻士兵这么说,全都露出会心的笑。
此时,外面说话的声音传来,老兵连忙将身后的蜡烛吹灭,然后压低声音提醒道:“来了!”
说完,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来到地窖的出口处停下,继续压低声音提醒道:
“所有人都把佩剑系紧了,一会动手的时候谁都不许发出声响。”
与此同时,白天离开的那二十几名士兵再次来到这户人家的院外。
这一次,唐周并没有跟来。
守在院墙外的士兵还在打着盹,被举着火把的百夫长叫醒后,双方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百夫长做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说道:
“兄弟几个辛苦了,等我完事了,让你们几个先来。”
守在院墙外的八个士兵连连道谢。
来到院门外,百夫长推了推厚重的木质大门,大门纹丝未动。
“小宝子,看你的了。”
百夫长说完,将位置让开,一名稍显瘦小的士兵立即来到大门前。
这名士兵从怀中掏出一根长线,长线的另一端绑着一个金属的钩子。
这名士兵熟练的将绳钩有钩子的一端从大门抛过,然后慢慢拉动手中的细线。
当钩爪将门栓勾落之后,百夫长一把将院门推开,三十个人大摇大摆的相继走入院内。
百夫长第一个来到房门前,刚准备把门打开,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对身后的士兵告诫道:
“一会儿都特么有点出息,给老子在外面等好了,别特么前边的没完呢,后面的就特么忍不住尿裤子了。”
听到百夫长的话,除了刚才开门栓的瘦小士兵一脸尴尬,其他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同时,百夫长一脚将房门踹开。
房间里立即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声。
百夫长借着月光来到床榻边。
“两位小娘子,别害怕,你们马上就不寂寞了。”
说完,一把将被子掀起。
正当百夫长伸出两只大手准备扑上去享受的时候,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并不是白天的那两个女人。
而是一个披散着头发,正对着自己笑得极其猥琐的男人。
百夫长下意识后退一步,虽然被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半点慌乱,反而还淡定地问道:
“什么玩意儿?你特么是谁?!”
孟凌猥琐的笑道:“我的夫君,快来正面上我,我是你一直在找的娘子——张角啊。”
孟凌的话音刚落,面露狠色,用藏在手中的匕首划向百夫长。
在月光的帮助下,百夫长看到一道寒光闪过。
“我去你妈的!”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百夫长惊叫一声,凭借着多年在沙场上积累的经验和肌肉记忆,下意识往后一闪,成功躲开孟凌划出的匕首。
百夫长在做出闪避动作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摸向别在腰间的武器。
百夫长虽然摸到了武器的握柄,可后心突然传来的剧痛让百夫长不得不停下拔剑的动作。
百夫长艰难的转过头,只见白天所见的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后,两人手中各握着一把匕首,而匕首金属利刃的部分已经完全刺入自己的后腰。
此时,清雪露出狡黠一笑,夹着嗓子,喊出一阵如同正被侵犯一般的声音。
“军爷,军爷不要!”
这声音听得屋外的众人心痒难耐,众人连忙涌聚到窗边,试图透过那半透明的窗帘看到屋子里的具体情况。
清雪戏谑的声音却让这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百夫长感到羞辱。
愤怒不已的百夫长忍着剧痛,用那比两个女人大腿还粗的双臂同时猛地向后一撞,两个女人被百夫长的铁肘撞出几米远,
两个女人的后背撞到墙上,吃痛不已,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屋外的士兵听到声音,误以为百夫长已经开始办起了“正事”,立即开始起哄。
“头儿,你一个人同时搞两个,身体吃不吃得消啊?用不用进去两个兄弟帮帮你?”
百夫长刚打算叫屋外的士兵进来帮忙,可还没等张开嘴,站在床榻上的孟凌已经将一把匕首插进了百夫长的咽喉。
涌出的鲜血瞬间倒灌入百夫长的气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百夫长虽痛苦万分,却还是用出最后的力气,将孟凌推了出去。
孟凌被推倒在床榻之上。
百夫长则因为反作用力,踉踉跄跄的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桌椅被撞翻的声音传到屋外,起初,靠窗户最近的一个什长还在调侃。
“头儿,你搞得太猛了吧?怎么满屋子叮呤当啷的?你是飞起来搞的吗?”
但另一个什长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头儿,你在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呢?”
见百夫长迟迟未回话,意识到不对的两名什长立即对身后的士兵招呼道:“兄弟们,跟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刚回过头,两个人都傻了。
只看到十五个手持短剑的黑衣人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而自己手下的士兵,已经躺在了血泊里,士兵的喉咙还在不断往外涌着鲜血。
两名什长惊诧的问道:“你们、你们是阴兵吗?从哪冒出来的?!”
一名黑衣人指了指角落的地窖口。
两名什长看到敞开的地窖入口,瞪着双眼,惊诧地问道:“这、从一开始就是计?!”
黑衣人得意的回答:“天师未卜先知,早就知道这一切。”
“泥腿子也会用计?!”
话音刚落,被激怒的黑衣人便已经将两个什长捅成了筛子。
当这十五名黑衣人进入屋内,百夫长也已经没了气息。
“天师,外面都已经解决了,按照您说的方法,趁他们只顾着听屋里声音的时候,从他们身后捂住嘴,抹脖子,到最后剩两个人的时候才发现我们。”
孟凌揉着磕在床角的后脑勺吩咐道:“你们抓紧时间把尸体处理掉,然后就去休息吧。等明天一早,按照我教给你们的办法,再把剩下的那群畜生都解决了。”
“诺!”
按照孟凌的吩咐,十五个人在屋外忙活着处理尸体的同时小声讨论。
“这些畜生的尸体怎么处理啊?”
“你们家是杀猪的,你问我们怎么处理?”
“这年头谁家还有猪可杀?我们家都好多年没杀过猪了,要不,我把他们身上的肉剔下来,给你拿回家吃吧。”
“这些朝廷畜生的肉肯定又酸又臭,我怕吃了全身生脓疮,反正你头顶也有疮,要不你留着吃吧。”
“我头顶的那是小时候上树掏鸟蛋摔的疤。”
“行了,别扯淡了。我说,屋里那年轻的小丫头你们谁见过?”
“你说的是特漂亮的那个?”
“对,就是她!”
“我哪有资格见到那么漂亮的女人?!”
“那你刚才不是见到了。”
“我怀疑我看见她一次,我的眼睛以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拉倒吧,我估计是天师从天上带下来的仙女。”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凡间哪能有那么漂亮的女人!”
听到外面讨论的声音,张梁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昂起脸,得意的看向孟凌。
可还没得意一秒,因为动作太大,导致刚刚撞伤的后背又疼了起来,张梁的脸再次扭曲成了“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