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众寺。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大大小小的香客无一不是满脸虔诚，手里拿着记载佛经的小册，嘴里念着赞颂活佛的话语。
有夫携妻来求子者，进入寺庙后再度出来时，妻满脸潮红，夫感激不尽。
两人齐齐颂着佛号，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愿景，满意离去。
诸如此般场景常有发生，在合众寺前并不少见。
明明是一派祥和的盛景，但李牧却感觉脊背发凉。
目光透过攒动的人群，落在寺庙里边的金身法相上，李牧眼里的太极阴阳图案疯狂旋转。
从金光漫天的超然外表下，他管中窥豹，窥见了内部隐藏的浓郁浊气，里边包含贪嗔痴欲等诸多情绪，遍布佛像面庞，已然面目全非。
明明是尊邪佛！
李牧深吸口气，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但就在此时，耳边传来嗖的一声！
李牧目光一凝，右手往后一抓，便如蛟龙出海般的稳稳抓住了飞来的物体。
入手冰凉并不割手，这形状，应该是一把没开刃的飞刀。
说明掷出飞刀者没有敌意。
李牧神情微缓，走到合众寺外的小树林里，摊开手掌，发现飞刀尾部带有一张小纸条。
“还请道友勿轻举妄动，邪门对俗佛寺已早有安排，你出手无异于羊入虎穴，打草惊蛇。”
邪门中人？
李牧有了推断，对此不做理会，将纸条和飞刀用元气碾碎。
然后回到合众寺门前，目光在俗佛寺的一干僧人上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昨日那身披袈裟的二戒。
老秃驴也和李牧对上了眼，顿时心领神会。
一番周转后，李牧带着老秃驴渐渐远离了合众寺。
“施主，考虑的如何？”
二戒虽修为低微，和李牧有着庞大的实力差距，但此刻的他却云淡风轻，面带微笑。
“施主那位小姐，贫僧一眼便看出其面相有缺，染了业障，会有一场大病，如何，今日灵验了？”
二戒笑吟吟的，仿佛一口咬定了事实。
下一刻。
噗！
未开刃的飞刀插进二戒心口半寸，李牧声音冰冷，令人如坠冰窟：
“再笑，我现在就把你宰了。”
“贫僧昨夜幡然醒悟，受活佛指点，已有了蜕变和新生，为人处世皆能波澜不惊。
“贫僧相信，能把施主感化。”
二戒即便心口鲜血横流，也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说说她生病的原因，为何经你一点拨就开始发病？”李牧寒声说道。
“很多事情和机会，都只差一句提醒。”二戒轻笑，“要解决也不难，世间疾病皆由人的贪嗔痴念组成，把自身贡献给活佛，活佛会吸收你的贪嗔痴，无需药到，自然病除。”
听闻此言，李牧面上的冰冷之色更甚，一脚踢断二戒的左腿，扯起袈裟，把人拖着往外走。
渐渐远离平安县和合众寺。
二戒腿被打断，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解决方法，别用这些莫须有的道理来糊弄我。”
李牧的声音渐渐变小，没有半分凌厉的声势。
有时候，人的声音越小，气场就越大。
二戒被拖着，笑容依旧，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和善与温暖并存，仿佛真是普渡人间的活佛。
“不论施主还是那姑娘，都不愿意放弃贪嗔痴，贡献自身。
“一无所有不好吗？”
噗嗤！
李牧挑动小刀，割在二戒胸膛上，骨肉分明的伤口喷涌鲜血。
二戒微笑：“奉献自身，没有杂念的活着不好吗？”
噗，腹部出现一道惨烈伤口。
“贪嗔痴都是人脑想出来的，皆是凡俗百姓之污秽，是对世俗之物的念想，这是愚昧之事。”
二戒右腿出现伤口。
“贪嗔痴是烦恼疾病之根，是生命的毒害，所以回过头来，也许生命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咔！
二戒胸部肋骨被刀锋折断。
“施主你忘记了，自己才是最好的良药，念头通达，奉献活佛，病根自然除尽。”
噗嗤！
这一次断的，是二戒的脖颈。
油光锃亮的脑袋滚滚落地，二戒脸上还保持着淡定微笑，一派祥和，只是眼里光芒黯淡。
杀了老秃驴，李牧心中不但没有半分爽快，相反还升起一股无名业火，颇为的烦躁。
他深吸口气，俯身在二戒袈裟上一阵摸索，却只摸出来半袋还没用完的鱼鳔。
只觉得一阵恶寒。
“可惜，只是凝气二层，不能献祭。”
李牧弹出一缕元气，将地上的二戒尸体焚烧干净，刚想抬脚离去，便又将目光转向地上的那堆灰烬。
充满人体污垢的黑灰里，掩埋着半个指甲大小的红布，珠光宝气十足，应是没完全焚烧干净的袈裟。
李牧再次弹出一缕元气。
红布宝光依旧，不但没有受到半点损伤，还直接将元气了无生息的吞没。
细思片刻，李牧将红布收入储物袋内。
嗖！
又是一把没开刃的飞刀不知从何而来，被李牧一把抓住。
摊开手仔细查看纸条上的内容：
“道友过分了，我邪门为你掩盖事情费了很大力，不过念在你杀了宗门叛徒，此事揭过。”
邪门知道自己杀了刀疤男？
李牧微微愕然，对此感到出乎意料，没想到还是看低了修士的寻踪匿迹手段。
甚至有可能，邪门已经知道了自己越境杀敌的真相。
但这并非是件坏事。
恰恰和江凌说的相同，邪门规规矩矩的办事，行事作风都讲道理。
反倒是那群秃驴……
嗖！
又是一把飞刀传来。
李牧皱眉，穷尽目光也未能看出飞刀是从何而来，只好取下纸条细看。
这一次，纸条上的内容不再是简单的一句话。
“道友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只要细究，水落石出并不难。”
“若想活下去，来城西树林，三丈高的歪脖子树下，加入邪门，保你性命。”
“当然，道友若是自视实力强悍，也可自行带着家人逃命，今日下午，俗佛寺所有凝气六层及以上者都会下地，阻止我邪门迁走大阴之地。”
“道友生平事迹我已了解，此等心性却是三色杂灵根，实在可惜，若辅以不看资质的诡道修炼法，未来必能成大事。”
“无论如何选择，在下都愿结交道友这份善缘。”
——邪门弟子，惊蛰十三。
惊蛰十三……
李牧暗自记下这个名号，此邪门中人告诉他关键讯息，这份恩情会记在心里。
然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回到平安县。
乌云渐渐遍布天空。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温暖洋溢的屋子里，李牧紧紧攥着灵竹冰凉的双手，看向窗外渐黑的天空。
他缓缓起身。
灵竹面色苍白如纸，感受到李牧松开了自己的手，心中空落落的，不由轻咳两声：
“你要去哪儿里？”
“去找给你治病的方法。”
“天好黑，外面还下雨了，你不带伞吗？”
“不用，带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