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戈尔戈尼奥山抵到男人所说的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这座机场坐落于沙漠里不知名的角落里，一路上贝戈尝试记住路线，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放弃，矿车经过的景色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荒凉就是荒凉。
他们的车丢在了圣戈尔戈尼奥山，卡里姆为此心疼了好久，但好在报酬丰厚，他还是忍痛割爱了。他们带上矿车的只有从巴勒帮那里缴来的武器和子弹。
机场里停着的是白色的湾流G700，边上是他们见过的帕拉梅拉，那个男人没有说谎。
白天贝戈才看清楚帕拉梅拉的全貌，他之前以为那只是黑色的漆面，光线充足后才发现那原来全是干了的血液，新鲜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氧化成立褐色的物质，贴在流线优雅的车身上。
这样的出血量相当于十几头牛了吧？就像是从车顶上泼上了几千升的血。
车门打开着，引擎声作响，男人闭目靠在主驾座椅上，皮鞋翘在方向盘上。
分明他闭眼似乎睡着了，可贝戈还是觉得他如同虎头鲨狠盯着猎物，随时准备爆发。
刺耳的闹铃响起，男人睁开眼，他睁眼的那一刻贝戈感觉烈鲨从他的眼里跃出，一瞬间击垮贝戈所有的防线，贝戈在街区里引以为傲的暴虐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值一提！
“很好，你们来了。”男人缓缓地说。
他有些艰难地起身，贝戈注意到他腹部的伤口还流着血，几乎快被利爪从上到下撕裂。
他身后湾流G700的发动机已经运转起来，声浪滚滚袭来，扬起一阵阵沙尘。
这种几乎称得上全世界最昂贵的公务飞机，睡一觉的时间就能从多哈飞到巴黎，平均速度可以达到 0.90马赫，速度甚至超过了常规的战斗机，而乘客们压根感受不到发动机上紊乱的气流。
飞机舷梯上站着另外一个男人，金黄的头发微微遮住碧蓝的眼睛，他刚刚冲了水，头发上还在滴着水。他向贝戈微微低头示意：“我是延斯，查理·卢西安诺的秘书。”
延斯引导他们坐下。
查理继续躺下闭着眼，他似乎极度的疲惫。
湾流G700发动机轰鸣，但机舱里安静只听见查理不稳定的粗重呼吸。
贝戈扭头看向窗外，单调重复的沙漠被甩在身后，他们很快脱离了地面。
“接着。”延斯递给贝戈一份文件袋，“这是舞会的一些注意事项，时间紧迫，没时间给你们培训了。”
贝戈接下文件袋。文件袋上依旧是卢西安诺家族血红的标志。
贝戈不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在洛杉矶街区混迹的时候，他向来是先动手的那个。这个延斯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贝戈皱眉：“你们到底要我们做什么？你们说的舞会到底是要干什么？”
“很简单，你们只需要装成贵族去参加那个舞会就好了，无论舞会发生了什么，保护好自己。”延斯淡淡地说，他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在那块街区很能打，这也是我选中你们的原因，无名无姓的人总是比带着姓氏的人好用，你可以理解成我们雇佣你在舞会上接应我们。”
“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贝戈问。
延斯看了一眼躺在沙发里休息的查理：“我们需要处理一些私人恩怨，不能一直呆在舞会现场。”
“看过美国往事吗？”延斯问。
“看过。”
“很好，卢西安诺是个黑帮家族，你看过美国往事，所以你应该知道，暴力和犯罪才是这个家族崛起的原因。他的权力建立在暴力之上，如果有人敢违抗他，那就打断手脚。但这样的家族真正建立起来后，就会在表面上修饰自己，无论你之前是在哪一条街区摸爬滚打，只要你掌握了权力，你就能穿上西装成为一个贵族。
舞会上你会见到很多和卢西安诺家族一样虚伪的贵族，你不要惊讶，他们本质上可能和你一样，在几百年前是海盗、黑帮或者流浪旅行团。如果有任何人找你搭讪，不用理他，他会以为这是卢西安诺家族一贯的风格。”
“所以我们相当于是你们的替身？”
“你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替身的工作，我也需要你们实时汇报现场的情况，在那个舞会上，你们同样是我的眼。”延斯说。
贝斯皱眉：“听起来我们会成为敢死队一样，参加舞会的恐怕都有生命危险吧？”
“如果查理想做的事成功了，你们不会有危险。”延斯的声音冷了下去，“如果舞会上真的出现了意外，我想凭借你们的能力，逃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你调查过我？”贝戈反问。
“你以为我是随机从路人中选中你的吗？”延斯给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你出生在洛杉矶，父母在黑帮火拼中死去，你当天就觉醒了篆令，泉眼，很好用的辅助性篆令，凭借着觉醒的能力，你当场把所有黑帮射杀了。后来你在洛杉矶创建贝戈帮，大多数时候只有你和卡里姆两人，你们的规矩很多，不能强奸女人，不能杀死小孩，但你们总是对赌博嫖娼的男人下死手，我猜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个这样的混蛋……”
“够了！”贝戈忽然极度愤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双眼渗出血红的黄金色。
“你的母亲是个妓女，所以你自愿保护当地的妓女。你的父亲吸毒成瘾，所以你甚至在你管辖的范围禁止毒品贸易，真是理想化的帮派，所以你一直在和当地其他街头帮派起摩擦，但你能力出众，凭借两个人就能在洛杉矶里站稳脚跟，甚至敢和当地的巴勒帮叫板。真是优秀的年轻人……”
“我说！够了！”贝戈猛然起身，拳头直击延斯的面孔。
延斯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甚至没有眨眼就轻松地握住了贝戈的拳头。
贝戈吃了一惊，延斯的双瞳同样燃起金色的光芒。
“你也是混血种？”贝戈犹豫了。他以为自己足够特殊，所以才能有这样独特的能力。
“整个卢西安诺家族都是混血种。”延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双瞳黯淡下去，恢复成清澈的碧蓝色。
贝戈冷静下来，延斯冷静地剖析他的过去，让他恼羞成怒。可他回想到延斯早就提到了篆令，而贝戈在延斯双眼点燃金色后才意识到原来延斯也是混血种。
“你们管这玩意叫篆令吗？”贝戈说。
“是的，提醒你一下，在那个舞会上你所看见的所有人都是混血种，你如果还想像在街区一样肆无忌惮，最后我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具尸体。”延斯说，“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也需要休息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直没有表情。”贝戈认真地问。
延斯沉默了一会：“面神经麻痹症。”
听到回答，贝戈忽然捧腹大笑，他终于在最后找回了自己的场子，尽管这样的问题不可能真正刺痛到延斯，但至少贝戈感觉自己讽刺到了延斯。贝戈就是这样争强好胜的人，刚才的失态让贝戈感觉到很没有面子。
延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湾流已经驶入海域，巨大无边际的海洋鲸鱼跃出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