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汉唐之蟒雀吞龙 第52章 丝竹悠扬

作者:东山云深处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25 14: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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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河水,奔流而东,秋风吹起千层碧浪,斜阳撒成万顷碎玉。大河之中,一人手持竹竿,足踏桅杆,穿浪而行,远远望去,几疑水神巡河。

张恕离开小岛,兴致逐浪而高,一时少年心性,在河水之中流连玩耍,见日已西斜,才弃“舟”登岸。

沿河健步西行,许久不见人烟,天将全黑,才见到一个村落。张恕大喜,先向村民求得一饱,又费尽口舌方雇得一只渔船,次日早起西行。

回到县衙,张恕笔走龙蛇,修书两封。一封送交武元转致金丞相,具述张恕才不堪任之意,拜谢丞相委用大恩;另一封亲交姜博古代呈朝廷,言挂冠封印,县务交割诸事,又言姜博古勤政爱民、为官清正,力荐姜博古自代。

姜博古也曾几番与张恕交谈,甚为投机,几成忘年之交。后又见张恕断案果敢,做官守正,为人磊落,遂有相惜不舍之意。见张恕去意已决,忽而想起小女婷儿,脱口而问:“贤侄今欲何往?”

张恕具述先回家乡、后赴边关之意,姜博古沉吟片刻,慷慨壮之,置酒相送,酒过数巡,一个十龄男童跑进来,却是姜婷儿幼弟。

这娃娃生得精灵可爱,言语伶俐,颇类其姊,过来吃了几口菜,言道:“张恕哥哥,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张恕奇道:“何人啊?”

娃娃抹抹嘴,答道:“画中之人。”

张恕笑得开心,童言真是可爱!

娃娃只疑他不信,强道:“姐姐画的哩,那画上还有‘如心’二字,我待细看,她却收起了……”

上如下心岂非一个“恕”字!张恕心中一震,以俺入画?这姜婷儿的心思……

姜博古独酌一杯,微笑不语,张恕亦是默然。匆匆辞别姜博古,张恕打马向西南而行,心中竟有怏怏之意。

一路上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一个市镇,到处人声熙攘,颇为热闹,唉,市井之乱倒也令人温暖。张恕找了个摊档,连吃九碗云吞,正待起身离去,忽听丝竹锣鼓之音。

随口问那摊主,原来左近有一座庆云古观,每逢择吉朝拜之日,常有戏班搭台唱戏。张恕心血来潮,便循声去看个热闹。

戏台建在土坡之上,因陋就简,台下挤满了看客。台侧高悬一块木牌,上用朱笔写着“程家戏班”,曲目乃是“程婴救孤”。

这故事听罗洪讲过,为救忠良之后,老程婴舍却亲生、忍辱负重,乃是前辈先贤。张恕心中感佩,便在远处找个角落,静待开戏。

一通锣鼓之后,丝竹声起,一个年轻妇人,怀抱婴儿,缓步上台。那妇人凤冠霞帔,身姿曼妙,凤眼流波,桃腮含情,装扮得十分美丽,台下便有浮浪子弟叫起好来。

那妇人唱了几句定场诗,亮明身份,乃是庄姬公主,晋成公之姊、赵氏孤儿之母。那嗓音甘美清润,动人心扉,台下彩声不断。

妇人水袖轻甩,漫步而下,忽听台下四句念白,甚是凶恶霸道:“只手独擎天,独掌晋山川,赵氏杵我意,灭门在眼前!”

一位男角儿阔步而来,敛步亮相。那人极其雄壮,白脸阔面,蚕眉入鬓,口似血盆,勾勒得十分凶恶,乃是大将军屠岸贾。

好一副独夫嘴脸,端的是惹人生恨!

台下便有十数人起哄:下去,下去,让那小娘子上台!张恕眉头暗皱,孟浪小子,无礼刮噪!

台上那“屠岸贾”蚕眉一竖,面目更显狰狞,还未上演“灭门”,便哇哇怪叫数声,随意亮了几个架势,快步如风下台去了。

他倒听话!

铜锣响处,又有人上台,不过并非那庄姬公主,却是另外两人,乃是公孙杵臼、程婴二位挚友。不顾台下刮噪,二人唱念做打,从容不迫,定计救孤,程婴唱道:愚弟拜上公孙兄,你舍命来我舍亲生,冒死搭救忠良后,哪怕晋国留骂名……

忽然臭鞋乱飞,向台上砸去,这戏没法演了!“公孙杵臼”、“程婴”二人慌忙下台。

张恕火从心头起,看那台下正中,十数人大呼小叫,无礼之至!正待发作,丝竹声又起,先前那“庄姬公主”袅袅婷婷走上台来,唱腔婉转,跌宕起伏,如泣如诉,惹人泪下。

十数狂徒旁若无人,嗷嗷怪叫,显非文人雅士,倒像发情公猪。

一折唱毕,正待下台,十数狂徒跃上台来,围住“庄姬公主”,拉扯推搡,污言嬉弄:小娘子,真俊呢!走,我家老爷正等着你呢,咱到家里唱去……

放尊重些!那“庄姬公主”慌忙躲闪,直吓得花容失色。

看戏的百姓胆小怕事,四散而走,互相冲撞,乱成一锅粥。张恕大怒,兔起鹘落,向台上飞去,无奈为观众裹挟,一时不得近前。

好不令人焦躁!

张恕火冒三丈,正待动粗,忽见伶人一齐上台,已和狂徒扭打在一处。叵耐那些无赖出手狠辣,刹那间,“公孙杵臼”、“程婴”已被殴倒地,唯有“屠岸贾”似在勉力支撑,一边连说好话,一边护住“庄姬公主”,却已左支右绌,口鼻出血,惨不忍睹。

狂徒无礼!

张恕大喝一声,一式“霸王绝命”,左冲右突,拨开众人,随之“骤起萍末”飞上戏台,至若“混沌手”一出,漫天掌影,云愁雾惨!

片刻之间,十数泼皮倒地呻吟,仪态丑陋,俱各受伤不轻。

“庄姬公主”美目如水,忧伤而感激,对着张恕深深一福。“屠岸贾”则抱拳致谢,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互通姓名,“屠大将军”名唤程子英,乃是戏班班主,那“庄姬公主”本名韩嫣,年方二九,正值韶华,奈何愁云氤氲,却似眉拢“寒烟”。

四周的百姓并未逃走,远远地围着看热闹,交头接耳,情绪鼎沸。嘿,这下子来着了,刚才这一出“武戏”,可比文戏有看头多了!张恕飞脚将那些泼皮踢下台去,喝声:滚!众泼皮不敢吱声,扶腰搭背,蹒跚着去了。

哼,欺软怕硬的怂徒!

张恕嫉恶如仇,说不出的厌恶。他恐泼皮继续纠缠,转身劝程子英道:“程班主,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作速离开吧。”

程子英一笑道:“不忙,有些客官已付了戏钱,且把此场唱完再说。”

也罢!你安心唱,俺从容听。张恕说是听戏,不过是暗中护驾,程子英对他一笑,笑容十分温和,哪里还有半分恶相,全不似“屠大将军”。

张恕相帮着扶起众人,唯有“程婴”伤势较重,怕是不能登台,程子英沉吟片刻,却请张恕饰演程婴。张恕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俺只跑过龙套,可没唱过主角。

程子英不和他废话,让一个徒弟出演屠岸贾,他扶着“程婴”要走。张恕急待推辞,程子英却道:“我带‘程婴’回客栈休息,有老弟在此护持,我却放心。”

这……张恕一脸愁容,十分无奈。护持不在话下,可这开口唱戏,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寒烟”笑道:“张恕哥哥,此戏腔调不难,待我教你,倘若不成,念白亦可。”

也罢!豁出去了!张恕勉强应承,只待粉墨登场。

台下四散的看客逐渐聚拢过来,一刻钟后,戏又重新开演。“寒烟”几句花腔唱毕,台下彩声四起。轮着张恕上场,第一句“护孤儿秉赤心忠烈自知”,勉强凑合,忽然间心中忐忑,下一句“辱自身事逆贼上下骂名”,却令人不忍卒听。

台下一片倒好之声,张恕更是满头大汗,只怕再唱下去,不免臭鞋乱飞了。

却见“寒烟”对他微微一笑,随口唱道:“老程婴你为救孤日夜操劳,口舌干、嗓音哑,侉腔野调,且念你忠义心天地可表,且上座息悲声冷眼观瞧。”

“寒烟”唱罢,背对观众,扶着张恕上座,挤挤眼,对张恕调皮一笑。张恕脸上一红,只得坐下,假装喝茶,“冷眼观瞧”了。

台下看客有的嘀咕:这段新词儿没听过呀?是啊,不过唱得真好!“寒烟”款步向前,又将张恕大段唱腔接下,随口修改唱词,以公主之身将程婴义举唱得荡气回肠。

看客彩声连连,一时倒忘了“寒烟”偷梁换柱、越俎代庖,这女子当真聪明!好不容易挨到散场,张恕已是汗湿脊背。

“寒烟”看他那惨样儿,不禁哑然失笑,掏出一方丝巾,替他拭去额头冷汗,张恕连呼惭愧——自己全场任务只是“喝茶”,外加流汗。

戏班在看客中又收了些铜钱,便收拾行头,转回客栈。张恕取了马匹,一路护送,看天色已晚,便也住店歇息。

程子英做东,请张恕饮酒,张恕也不推辞,只见“屠岸贾大将军”雄壮英武,气概不凡,倒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将军,“寒烟”也洗去铅华,更显秀气娇媚。

“寒烟”谈到张恕饰演“程婴”惨状,众人忍俊不禁,不住地大笑。

村酒虽辣口,相谈却甚欢,忽听楼上账房对店家道:“东家,听说屠龙那厮今天被人宰了!您的月例钱不用交了……”

店家吓得不轻,嘘道:“轻声,瞎说惹祸!”

账房扯起嗓门:“哪有瞎说!大街上都传遍了,屠龙被人一刀削去了半边脑袋,太他娘地解恨!痛快!你听,都有人在燃放爆竹……”

“你且轻声,待我出去瞧瞧……”,店家看来是吓怕了,兀自不敢相信。

不多时,店家抢进店来,满面红光,大笑不已,对几桌客人道:“各位客官,今天各位的酒菜钱,一律全免,一律全免,我请!”

言罢咚咚咚跑上楼去,不知和谁分享快乐去了。

张恕问道:“这‘屠龙’是何等人物?想必是恶霸一方?”

程子英笑道:“在下倒风闻一二,此人仗着粗通武艺,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远近无人敢惹,那十几个泼皮,据说便是屠龙手下……”

那厮今日暴毙,也是天谴!“程英”甚是解气。

“公孙杵臼”插言道:“就是!今天若非张恕兄弟帮忙,‘寒烟’便须被那厮抢了去!”

张恕不愿居功,赶忙逊谢。“寒烟”深施一礼,垂泪道:“世道艰险,多蒙厚爱……”,竟哽咽着说不下去,想是身世坎坷,迭遭磨难。

“程婴”叹道:“‘寒烟’被抢,已非一次,还好都化险为夷。”

张恕心中一黯,叹道:“那诛杀屠龙之人,倒是个英雄,只恨无缘相识!”

程子英一笑:“老弟也是英雄,愚兄有福结识,实乃幸运,来,喝酒!”

酒宴直到二更方罢,众人尽欢而散。次日清早,众人吃罢早饭,便要起行,张恕也就告辞,程子英道:“贤弟,愚兄有一事儿相托。”

大哥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张恕却待相问,忽然十数人跌跌撞撞跑来,纷纷跪倒在程子英面前,磕头如捣蒜,苦苦哀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好汉爷爷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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