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换句话说，我能给你什么呢？”墨凡看着高台上那个端坐着的人影，静静开口道。
“虽说你并不信仰我，但我的名号你总该知道吧。”看不清神明的表情，但墨凡总觉得这神明露出了难以捉摸的微笑。
螭国之蜃
这是神明的名号，墨凡记得在原世界，祭祀的时候会称为蜃主。
而蜃，向来以情绪为食。
“你想要我的情感？”墨凡皱了皱眉头，若他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那么就算回到原世界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螭国，你是我见过灵魂最为坚韧的人，我很好奇，少了爱恨情绪的你，会做出怎么样的事。”
螭国便是墨凡的原世界，在螭国的祭祀中，会让几人服下特殊的药物，药物会让他们陷入梦境，在梦境中放飞自己。
在梦境中放大的情绪，便是给蜃主的祭品。
这也是墨凡不信仰神明的原因之一，虽然这个神明没有夺取人的姓名，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等你找到我所需要的东西，回到螭国，我就将你的情绪归还给你。”神明继续说道。
“如果我拒绝呢？”墨凡抬起头问道。
“那我认为你没有能力完成我所交代的任务，便也不需要走出这个梦境了。”神明的话语很平淡，却充满了杀机。
那就是没得选。
墨凡深吸一口气，“那所谓的异能，我也能选择吗？”
眼前这团白色的光球，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看不清内部，但让人感觉有实质化的力量在流淌。
“不能，这个世界的异能，实际是在世界规则的允许下进行觉醒而已，说白了，你本身的异能早已确定，我只是负责帮你激活而已。”
墨凡又沉默了下来。
“好了，我的螭国大将军，来选择吧。”神明身后透明的翅膀挥动，周围的景象丕变。
墨凡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站在尸骨堆上，底下的万兵来朝。
真是阴险的神明啊，让自己回到了最意气风发的一刻。
就在这一刻，墨凡有种感觉，就算蜃主本身在这，他也能一并斩杀。
遇神杀神。
可惜一向冷静的他明白一切不过是蜃主造就的幻境，而自己也早以不是那螭国大将军。
墨凡伸出手，靠近那团白色光团。
这个蜃主想要的东西暂且不论，这个要他情感来交易就很奇怪。
这个所谓的螭国神明，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呢。
墨凡知道现在所知的信息太少，只能出去以后慢慢研究了。
而现在，为了回到螭国与自己的家人汇合，也为了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下，他必须得到更强的力量。
想罢，墨凡抓住了那光团。
一股暖流顺着手臂延伸至全身，墨凡有种豁然开朗的清爽感。
“看来你做出选择了。”
画面再次回到纯白色的教堂。
身穿白色长袍的蜃主朝墨凡招了招手。
霎时间，一种巨大的痛苦充斥墨凡的脑海，像是灵魂被撕裂一样。
墨凡单膝跪地，用拳头用力一砸地面，想缓解这种痛苦。
好在这种痛苦只有一瞬间，随着两道光芒来到蜃主手中，墨凡的痛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感。
这就是情绪剥离吗？除了痛，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感受。
记忆都还在，没有损失。
墨凡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澈。
“蜃主，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需要在回廊寻找什么了。”墨凡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冷静，而是一种淡漠。
蜃主看着墨凡，没有立刻说话。
他竟然在墨凡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神性，两者对话就像是两个神明平等的对话。
丢开这些思绪，蜃主开口道：“我需要你查探所有游廊，寻找一个名叫无色之心的物体，是一件多边形透明的物体。”
“有线索吗？”墨凡问道。
“没有，这个世界的游廊千千万万，我也不知道无色之心在哪个游廊中。”
墨凡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送我离开吧。”
“再送你离开之前，再附赠一个免费消息吧，很快你的身边会出现一个新的游廊，记得拿到他的秘钥，说不定第一个游廊，你就能找到无色之心呢。”
墨凡没有理会，随着蜃主手一挥，他顿时消失在眼前。
而回复安静的教堂内，蜃主静坐着，仔细品尝那来自墨凡的两股情绪。
爱与恨。
最能左右人行为的两种情绪。
“不知我这无心之举，会不会给自己造下一个祸端呢。”自言自语中，蜃主也消失在教堂内。
梦境醒来，墨凡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破旧的天花板，思绪慢慢遥远。
想到温柔的母亲，替自己擦药疗伤。
想到活泼的妹妹，拉着自己在花园玩耍。
想到沉着的父亲，从万军从中救下自己。
这些记忆明明没有缺少，但越是去想，便越觉得陌生。
似乎自己正在以第三人称视角去查看自己的记忆，没有丝毫感情的跌宕。
家人，这个曾在墨凡心中无比重要的存在，似乎正在慢慢远离。
一串泪水从眼角流下。
墨凡并没有被夺去悲伤的情绪，但悲哀的是他此时此刻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悲伤。
一瞬间的醒悟，墨凡立刻坐了起来。
他找出了纸笔，不停在纸上写着母亲，父亲，妹妹的名字。
墨凡爱家人，很爱。
这句话写在了纸上，写在了墨凡的心里，却等同于，我今早吃了个面包，这句话的效果一模一样。
墨凡有些害怕，自己原本绞尽脑汁想要回到螭国，回到家人身边。
此时此刻，竟然没有那么想回去了。
明知道这是被夺去情绪的原因，明明理智在告诉自己，他需要回家，回到螭国。
他还是会忍不住感受到来自灵魂的舒畅，像是一个魔鬼在他身体慢慢滋生。
纸上的字花了。
但墨凡却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没有爱，没有恨，便没有了羁绊与牵挂，此时此刻的墨凡，便是一个完全利己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