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局棋 第3章 大战在即

作者:慕容长白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29 05: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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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正要回殿,突听得林外一阵胡哨声响起,人影幢幢,却是蹿进来十数个大汉。为首一个铁塔般高大壮汉,长得满脸横肉,手提一把九环大刀。另一个是瘦骨棱棱的黄冠道人,鼻下长着两根鼠须,背上缚一柄三尺青锋,一手捏把油纸折扇,一手提着把酒壶,喝一口酒,扇一下扇,天寒雾重,他偏装文弄酸,极是古怪。除此二人,其他人或背弓箭,或提长剑,或拿斧钺,高高矮矮,气势汹汹,立在红叶僧四人面前。

邓搏虎、许铁崖二人见状,晓得来者不善,尤其那黄冠道人,道号酒瘾上人,是个一流高手,被皇二子奉为上宾。二人心思拿定,互相使个眼色,将手一松把乔青庐丢在地上,返身走入来人丛中。许铁崖向那黄冠道人耳边窃窃私语,指指枯草丛中那瘦小孩童,黄冠道人听得不住点头,拿眼望着小孩,甚是惊奇。

红叶僧料定恶战难免,命徒弟将乔青庐一手拉起,叫她先带人进殿。自己理了理衣袍,神色自若道:“寒寺乃清修之地,各位前来滋事,实在有碍我等进修,吾佛慈悲还劝各位速速离去,不要扰了佛门清静。”又向邓许二人道,“两位兄弟且莫走了叉路,回头是岸。”

那持刀的大汉怒道:“老秃驴,少啰啰嗦嗦,识相的快快将东西交了出来。老子徐青竹还可饶你一命。”

黄冠道长打个哈哈,半笑不笑道:“老和尚,你三年前打死我师弟铁冠道人,可有此事?今日有债偿债,有命还命。”一收折扇,抽出背上所缚长剑,大喝一声,已踏步如流星赶月,挥剑似狂风怪影,疾斩而至。一边持刀大汉也已抡刀砍去。邓搏虎、许铁崖从旁边人群借了趁手兵器,发一声喊,迎头赶上,也加入了战团。

霎时间,四团人影,围着中间一团红影,刀光剑影,狠命杀将起来。

那边上所站的众人,见到青衣女子同乔青庐向大殿跑去,吆喝连声,大喊站住,提刀握剑赶将过来,立时将二人也围住砍杀起来。

眼见敌众我寡,命悬一线,那红叶僧人更是一声怒喝,好似受了暗算。突听得半空中一声清啸,那小小人影儿竟如电闪雷奔,撞入人群。想是他受此血肉屠戮的刺激,狂性大发,终于难以自持,所以怪啸着加入厮杀中的战团。先将围住青衣女子的众人,咬死一个,便随手抛甩,霎时半空中惨呼不断,尸体横飞,血溅如泉。

那消片刻功夫,已咬死十来个人,他杀得性起,呀呀怪叫,又一头撞入黄冠道人四人战团,先将为首那壮汉大刀夹手夺下,喀嚓一声,刀光泛飞,已将他一口大大的头颅砍将下来,那大汉徐青竹双手兀自狂舞不已,终于轰然倒下。

黄冠道人如见鬼魅,乱刺一通,闪身飞出,化作一道寒光,遥遥逃去。

邓搏虎、许铁崖见状,哪还有心恋战,胡乱砍杀,返身向后退去。但那小孩杀得性起,哪肯轻易放过二人,怪啸一声迎头赶上,先将邓搏虎当路拦住,邓搏虎知他厉害,虚砍一剑,侧身转过便跑,

那小孩止步不追,扬刀一掷,长刀如虹飞去,呼啸声中已穿透邓搏虎后背前胸,刀势余劲犹在,带着一股鲜血,铮地一声插入了地底。

许铁崖骇得失魂落魄,哪敢逗留,急促促向林外蹿去。却被红叶僧飞身赶上,一记劈空掌击得口吐鲜血,犹带着半条性命,惨叫连连,向枫林外狂奔。

林中本来寂静,此时唯听他鬼哭狼嚎一般,响声回荡岭间,久久不绝。

正在这时,半空中呼啸声响,箭雨如蝗,纷纷而下,许铁崖本来跑得疾快,却被箭雨射穿在地,身上扎满了狼牙利箭,犹如刺猬一般。

那小孩跳蹿如飞,早已隐没长草丛中,不知所踪。

红叶僧跑到徒弟面前,袍袖拂卷,挡落数根利箭,叹了口气,他此刻身上血红如浸,显是受伤不轻。见那小孩跑得无影无踪,也不见怪。同徒弟二人扶了乔青庐返身疾走,不走大殿,反向后山深洞奔去。

穿林过坎,披荆斩棘,三人不久便到了一个极大的石壁之前,那石壁高达数十丈,峭立如斧,漫铺藤萝,红叶僧在前猿猴般迅捷爬上,扒开一推葛藤,露出一个容人钻入的洞来,他又从里面甩出一副腕臂粗细绳梯,缒将下去,先将乔青庐拉了上来,放倒地上,又拉起徒弟,收了绳梯,复将洞口掩好,这才从容向内行去。

石洞外虽窄小,内却宽大,犹如葫芦一般,口小肚大,实在是造化之奇。三人进去,走了约莫百步有余,渐渐听到有人哭泣之声。嘤嘤嗡嗡,娇声如蚊。红叶僧叹了一口气道:“是你师妹,却被那小畜生困在此地。”走了又有五六十步,连转两个弯,才到一个石室之外,钢门已被人拉坏一边,弯弯扭扭。青姑走在前边,向内探头一瞧,只见里面微光暗淡,照见一个红衣少女被人用钢索绑缚在石凳之上,衣衫不整,容色憔悴,正在偷偷哭泣。青衣女子连忙进去,叫道:“红姑。”将她身上所缚钢索解去。那红衣少女见到师姐前来,登时越发哭得响亮,索性扑在姐姐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那青衣女子见了,也是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问师妹道:“那小子可曾欺辱你?”红衣少女摇了摇头。

红叶僧眉头微皱,叫道:“青姑,红姑,如今外头强敌围困,你们且不要伤心,先把这位乔施主救了再说。”

二女一听,立时收了眼泪,来帮师父。

乔青庐背上所中的本是一枝淬了毒的狼牙利箭,亏得他功力精深,才不至命丧当场,一路上还要对付大内侍卫的围攻,能捱到这一刻,已是伤势很重。此时毒气流走,已漫延到大半个身体。再不救治,真的要呜呼哀哉,奔往极乐世界去了。三人不敢怠慢,由二女扶着他身体,红叶僧先以精深内功助他闭住穴道,阻住毒气进一步漫延,然后从室内一个暗藏的石柜里取出治伤疗毒的灵药,有药丸、药膏,先用那药膏涂了他的背脊,再将利箭用小刀剖开皮肉,取了出来。乔青庐强忍痛楚,额上却已冒出冷汗来了。

红叶僧又喂了他一颗红色药丸,方才叹了口气,道:“命是保住了,不过内伤甚重,且莫乱动。你先打坐,我替你将毒全逼出来方好。”乔青庐点点头,两腿盘坐于地,红叶僧双掌按在他背脊运功疗毒,未过片刻,二人头上已是热气蒸腾,汗如雨下,乔青庐背上却由黑转紫,又由紫转青,复由青转白,毒气业已尽除。

红叶僧方始点头表示大功告成。二女看了,也是相对开颜,心中甚喜。红叶僧又道:“毒虽已尽,内伤还重,百日之内恐怕不能使力。”乔青庐点头道:“小子理会得,然则现在大敌环视,大师刚才又以内功助我疗伤,恐怕——”

红叶僧道:“你说得甚是。”向二女道:“红姑,你去洞口看看,外边情势如何?青姑,你从宫中逃来,我教你取的物事,不知可曾拿到?”那红姑领命,别了众人,先去洞口观望。

青姑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绢素,摊于桌上。

绢素上乃是一幅山水手卷,画中林木葱郁,楼阁巍峨,烟浮云卷,气象万千,山岭小道上有骑驴的游人,似在一边游览一边吟诗,花树下有摘梅的仕女,相貌极美,再往上看,山路曲折,石岭遮掩,白云漫卷,亭阁耸立,而那亭台楼阁之内,有两个人正在下棋,一个作道人打扮,黑须灰衣,一手支颐,一手举棋,似是碰到一着险棋,难以攻破,正在思量。另一个年青男子,长得气宇轩昂,意态闲适,眉间带笑,似乎棋走胜着,正待统率三军,直捣黄龙,平定天下。他身后一个水榭,也有数人或坐或立,看其衣着状貌,俱都相似,想是那年青男子的侍从。

红叶僧一边看,一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张画。”却从石柜暗格中取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些色如茶水的药液,漫浸画卷。那药水一接触绢素,上面的山水图案,渐渐隐去,不一片刻,竟成空白。看得旁边二人目瞪口呆,心想好好一张画,你却如何毁了它。

红叶僧瞧他二人,笑道:“不要急,你们再细细看。”乔青庐青姑二人放眼细观,见那绢素虽呈空白,但隐隐约约,慢慢地又现出另一幅画来,线条细劲圆润,极为流畅地勾勒出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坐于一张交椅之上,怀抱一个婴儿。女子眉间含情,关爱备至,似在轻声呵护那怀中的婴孩,瞧她眉眼相貌,正是昔日皇后无疑。而那婴儿长得别具异相,竟似夜叉一般,青面獠牙,凶猛丑陋。绢素上并无印章,题跋落款之处,也只依稀显出张道人三字。

见那婴孩如此可怖,青姑吓得脸也白了,掩目不敢再看。乔青庐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只是看到那画上张道人三字,不禁脸露悲戚之色。

红叶僧道:“你们定在奇怪,如何这般貌美的母亲,竟会生出这般丑恶的儿子来?”二人点头,却猜不出那画师缘何要画这等倒人胃口的画来。

红叶僧将那张画儿铺平摆好,言道:“十六年前,那时先帝尚且在位,喜闻皇后产下一子,高兴之余,命我等访来全国有名的画师为皇后和小王子画像。那小王子长得着实可爱,皇帝皇后更是疼爱有加。皇后满月之日,宫中大摆宴席,邀请四方皇亲贵胄前来宴饮。届时还将小王子的画像张挂出来让大家品评。我等兼守护卫之责,也可随行伴驾在侧。当时有一个道人打扮的画师,因替皇后皇子绘像也被先帝赏饮在席,然那画师却偷偷对我讲道,小王子这张画像实在难以画得相像。我问为何,不是画得惟妙惟肖吗?他只苦笑不语。他说三日之后,有样东西送我,要我务必珍藏。我当时也不以为意。”

“三日之后,他如约来到我的居处,却将一张画儿交给我道,这东西我画了两夜才成,你要好好收藏,不要让人知道。我一瞧,只是一张绢素山水手卷,也不觉为奇,还赞他道,老兄画才精湛,这幅山水比你画的人像更佳。他苦笑一声,道,他日你必然知道我缘何送你此画。说着还交给我一个瓷瓶,说道,不到要紧关头,不要轻易用它,否则你我性命全要完蛋。我心想一张山水画卷,能有什么要紧,当时也只口头应承,并不放在心上。请他喝了几杯水酒。席间他教导我怎样用这药水洗画。我想好好一张画,洗了岂不可惜,但也不说什么。两人只顾痛快喝酒,他眉头略皱,似有心事一般,那晚喝得痛醉,言语之中却微微说道,郑亲皇暗藏祸心,天下将要易主,郑二皇子乃有龙虎之相,将来必将显威一时,可惜唯有画中一人方是他的克星对头等等言语。我以为他说的是酒后胡话,忙令他不要乱言,第二天一大早就送他出了皇宫。他临去之时,却又细细看了我一眼,笑道,今日你来送我出宫,尊兄不日也将离宫,却是逃难而去,不但要出宫,还要出家呢。我笑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你会测字相命不成。他却笑笑不答,只低声说道,再过半年宫中必有大事发生,兄要保全太子,天下方能不乱。我心中暗暗吃惊。问他道,老兄既能未卜先知,可否告知,以后若有麻烦,如何应对。他笑道,天机已对你泄露一半,还有一半却不能再说了,总之以后若有难时,我还会再来相助的。说罢便寻道而走,飘然远引了。

“这等高深莫测的奇人异士,天下间原本稀少。而我竟然得能遇到,今日思来,定是菩萨早在佑我,让我灵光慧见,得脱大难。那日送走画师,我本将此画与药瓶放在一处秘密地方,一日我因有事被先帝招进宫去,到晚回来,却让我撞见有人在我居处行窃,我当即与他交起手来,那人本来蒙着面,交手之际被我一把抓下面巾,竟是当时郑亲皇的二皇子郑天行,那小子当时也就十七八岁,武功却已相当不错,他见被我撞破,使个障眼法扔下一片烟幕,觑个空隙溜了。我一检查,药瓶还在,那幅画却已不见。从那以后,我便随身将药瓶儿带着,不敢乱放。后来没过几月,先帝突然驾崩,郑亲皇趁机夺权。我等为情势所逼,只好偷了小皇子和先帝遗诏玉玺出宫,逃到这荒山野寺,落发为僧。如今青姑将此画从郑天行处盗来,没想到这幅画中,竟是藏着这般的秘密。”

说到这里,旁边二人方始知晓宫中诸般争斗,皆是为夺权位而起,而那郑天行偷窃绢画,却不知是何因由。

红叶僧看着二人,又道:“郑天行从小得授名师,武功非凡,他早年学习琴棋书画,尤其于画之一道,用心甚深,也可能是听到我与那道人画师的说话,便悄悄来偷此画,但其中或许另有缘故,也未可知?”

一边乔青庐道:“此画我虽首次看到,但揣测其中意味,他所创丹青一阁,可能与此画大有关系。方才的一张画山水精妙,尤其是其中的人物,所谓的丹青阁画中八仙,便都在其中。”

红叶僧道:“不错。郑天行痴爱绘画一道,我在宫中时也有所闻。以此画命名丹青阁当属肯定。不过,彼时他年纪尚小,却有这等机心,想来也是让人揣摩不透。”

乔青庐、青姑二人点头称是。

乔青庐突然想到什么,言道:“郑天行平生所好,除了绘画一道,便是结交奇人异士。他身边常有一些方外异人,携同左右,想必便是那些人在指点于他,也未可知?”

一说到方外异人,红叶僧也深信不已,若非那方外异人,奇怪画师,这张画中之画的玄机,只怕无人能测了。想必那作此画之人,也知道郑天行身边有着不少奇人异士,所以要叫自己藏好此画,不便示人。又或有什么重大机密,不肯当时相告。而如今自己命徒弟偷出画来,检视真相,方才晓得自己十来年一直引以为恨的太子,竟是郑天行最大的克星,不觉哈哈大笑,道:“难道一物自有一物降,这郑天行暴虐凶残,偏有他的生死对头,天魔克星?”想通此理,这十多年来对小太子的种种怪异行为,自然稍稍平心,向青姑道,“那小畜生平日放浪怪诞,方才对你师妹又险些做出畜生行径,虽说天良未丧,但暴虐之气太重,以后你们要多加防备。”二人点头道:“是。”

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一路上你们逃出深宫,委实艰难,不过具体情形如何,还要青姑你来说一说。”

青姑说道:“是,师父。我在丹青阁下,扮的本是一个婢女,在阁中三年,虽知道郑天行暴虐成性,他手下又有很多能人替他卖命,仍不敢忘记师父所嘱之事,极力探访,也是事有凑巧,前一阵邙山六侠被郑天行手下逮获,施尽极刑,连杀了几十口人,后来那邓、许二人,终于将师父落脚的地方说了出来,幸好他们不知我也是师父的人,否则我命定然不保。我见郑天行将有行动,心中很是不安,急切想找到师父交待的画儿,那一天偷跑进阁,入到他的秘室翻找东西,不小心打破一个瓷瓶,被人发现,进来两个家将模样的人要对弟子下手。也亏得这位乔大哥半路杀出,下狠手将两个家将击毙,我又翻找好一阵子,总算找到师父要的画儿。于是同乔大哥两个一起闯出宫来,却不料被郑天行手下好友梅岭三友之一酒瘾道人发觉,他当即一边命人通知郑天行,一边率领人马追踪我俩,乔大哥为护徒弟,当时被酒瘾上人用毒箭射了一箭,差点丢掉性命。我们边躲边走,今日才到这里,想不到郑天行动作如此快,竟早于我们先在这四周设下了埋伏。”

乔青庐也道:“郑天行已将此地围得铁桶一般,若不是青姑找到一条捷径,还真是不易进来。不过那酒瘾道人追踪之术很好,还是被他发现,所以跟了进来,幸好被方才小太子所伤,否则我俩的性命,只好交待给他了。”

红叶僧哦的一声,道:“那郑天行暴虐无常,又有这么多手下相助,于我而言,情势不佳。若非想个善策,实在难以脱身。”

眼下自己也受了剑伤,乔青庐更不用说,两个徒弟都是一介女流,本领有限。就算那小太子相助,瞧他那副忽癫忽狂的样子,又难分善恶,实在担心。想到十五年前那画师所说,危急时刻自会前来相助等话,到现在不来,也只怕那时信口开河,随便说说罢了。不觉眉头微皱,苦思不果。

乔青庐见老和尚的样子,心里猜出了十之八九,于是上前道:“大师在想什么?”

红叶僧道:“如今敌众我寡,势力悬殊,总得想个善策才好。”

乔青庐微微点头,道:“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凭眼下情势,敌之将胜,我之将败。”

红叶僧眉头更皱,苦思不得,仰头向天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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