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鲁玉伸手去拿话筒，小丑顿时紧张起来。
他忽然发现，和自己相比，这个女人似乎更像一个疯子。
鬼知道她又会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鲁玉拿到了话筒，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疑惑：
“小丑先生的故事很精彩啊，不过我有些没想通哦，为什么说如果你不去抢劫，你的妻子就不会死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你妻子的死，我们都深表遗憾，只是单纯觉得好奇。”
小丑窒息了。
他已经受够这个愚蠢的疯女人。
但他又不能不回答。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他大可以一枪把她崩了。
但现在是在电视直播，他需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以便对全体市民施加影响。
“如果我没有去化工厂，而是在家里陪伴妻子，电器漏电的事故可能就不会发生。
就算发生了，我也能第一时间把她送进医院抢救。”
小丑紧紧握着话筒，抢在鲁玉开口前，又赶紧自问自答：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
谁让我从化工厂辞职的？谁让我去抢劫？”
小丑用目光逼视着所有的观众：
“让我来告诉你们，是经济大萧条，是这个吃人的社会！
在我辞职之前，化工厂已经半年没有开过工资，物价却每日飞涨。
这半年，我们几乎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个遍。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
观众们深深的沉默了。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在想，如果这件破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
经济大萧条，所以化工厂发不出工资。
发不出工资，所以交不起房租。
交不起房租，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所以留妻子一个人在家。
环环相扣，每一件事都是那么合理。
但这些合理的事情，组合起来，结局却让一个人死了，一个人疯了。
仿佛一个解不开死结。
今天的小丑，会不会就是明天的自己？
演播厅内，被一股绝望而压抑的气氛笼罩了。
就在这时，女主持人鲁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是现场唯一没有被小丑影响的人。
事实上，小丑甚至在怀疑，她压根没有考虑这么深。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也待在家里，说不定一起被电死了呢？”
鲁玉的提问直击灵魂。
小丑懵了。
该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完美的故事居然有一个漏洞。
一个不起眼的漏洞，却被鲁玉给发现了。
是该说她误打误撞运气太好，还是观察力太过敏锐。
“所以说，这次抢劫其实是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感谢红头罩帮，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小丑的心一点点崩溃了。
他感觉对方才是真正的小丑。
每当自己好不容易调动起观众们的情绪，她就抛出几个致命的愚蠢玩笑，让现场重新欢快起来。
他看到，观众席中，人们已经放松了姿态，从他的“糟糕一天”中回过神来。
这无疑使他想要的效果大打折扣。
他有些坐立不安，想马上重新获得现场的掌控权。
但鲁玉看见小丑陷入沉默，为了活跃气氛，又开始问话：
“原来你的脸是被化学原料弄成这样的吗？”
“是的，它很好看，不是吗？”
小丑决定吓一吓她，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他扭过头，惨白如石灰的皮肤露出一个瘆人的阴冷微笑。
“对！”
没想到，鲁玉居然很兴奋地表示赞同：“我觉得男人身上有这种伤疤，是一件很酷的事，你觉得呢？”
小丑彻底崩溃了……
演播厅二楼，玻璃窗后，李阳满意地注视着这一切。
安排鲁玉采访小丑，无疑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小丑，一个没有超能力的犯罪分子，之所以能成为哥谭最令人恐惧的反派。
就是因为他的混乱，或者说不可预测。
他的恐怖来源于未知。
就像人类天生害怕黑夜。
他的行为完全没有动机和逻辑，只是纯粹的随性而为。
对付这种人，或许可以轻松杀死他，但却很难将他击败。
但是，在这次精心安排的采访中，为了宣传自己疯狂的理念，小丑将不得不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就够了。
不管他的故事有多么精妙，不管他的语言多么能煽动人心。
只要被摆在台面上，就会褪去一切神秘的外衣。
鲁玉的每一次提问，都是在对小丑进行无情的解构。
而小丑的每一次解释，都是在削弱自己的不可预知感。
他在宣传自己理念的同时，也让哥谭市民知道了他的行为逻辑。
一个被人理解的小丑，将不再是小丑。
李阳吐出一口烟，转身离开了演播厅。
他用不着再看下去。
事实上，在小丑没有忍住向大众宣传自己疯狂理论的诱惑，答应参加采访的时候，他失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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