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跟随老师蔡邕参与了熹平石经的刻立,哪怕行的只是“打杂”之事,在士人中亦传出了不小的名头。
如果说之前徐毅“善诗歌懂经辩”的名声仅在洛阳太学,以及自己和老师蔡邕的交际圈中流传。
那么现在徐毅之名便是正式走进了整个大汉士人圈子之中。哪怕边郡的士人听到徐毅之名,也会想起“徐毅曾参与熹平石经的刻立”。
而这名气,在寒门士子中流传更盛。
毕竟对于家门已经落魄了的寒门士子来说,家中虽有部分经学传承,却是杂乱错漏之处无数。
想要拜师求学,其所需的各种花销,更是家境拮据的寒门士子所承担不起的;更何况,对于家门没有声望,也没有举荐之人的寒门士子来说,拜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熹平石经的存在,便给了这些寒门士子一缕希望。
它将《鲁诗》、《尚书》、《周易》、《仪礼》、《春秋》、《公羊传》、《诗经》七种经文,完整的展现在了所有士人的面前,使得寒门和豪强之家亦有了掌握经学知识的可能。
虽然自学经典仍有些困难,但在东汉末年阶级固化的情形下,透露出一丝打破壁垒的可能,已是弥足珍贵之事了。
对于徐毅来说,此事最直观的表现便是:洛阳徐府门前热闹了起来,每日前来递交拜帖的士人不可计数。
便是如今“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嫡次子袁术,也对徐毅发出了邀约,邀请他前往袁家赴宴。
就是那个年少时以豪侠之气而出名,喜欢飞鹰走狗,经常违反洛阳法规,被讽刺为“路中悍鬼”的袁公路。
在徐毅脑海的记忆中,未来的袁公路还会在寿春称帝,建号仲氏,最后在诸侯的围攻之下吐血而亡,被后世戏称为“冢中枯骨”。
徐毅受到邀请,哪怕不愿前来,亦不好推脱。毕竟此时的袁家,已是称得上大汉朝最顶级的士族了,没有之一。
袁术的高祖父袁安在汉章帝刘烜时为司徒,曾祖父袁敞为司空,祖父袁汤为太尉,叔父袁隗为司徒。
自袁安起,袁氏四代每一代都有人位极人臣,成为朝中三公。
徐毅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更是知道,袁家之显赫还未到达顶峰。再过几年袁术的父亲袁逢,也会升为司空。那时的汝南袁氏,四代有五人位居三公,几乎便可认为是天下士族的领袖,被士人们尊称为天下“仲姓”。
将来的诸侯割据乱世之时,更是以其底蕴撑起了两路诸侯。袁绍雄踞河北,袁术盘踞淮南。若不是袁氏内部分裂争斗,这天下未尝不会姓袁啊。
想到这里,徐毅心中暗道:“袁绍虽远在濮阳为县长,可袁术此时就在面前,有机会可以拱拱火,让他们打出脑浆子才好呢。”
这也是徐毅的无奈之举。
在以察举制和征辟制为选官制度的东汉,四世为三公的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对有着“一统乱世”之志的徐毅来说,将是最大的敌人。
时至二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路边的柳条冒出了枝芽,透露出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徐毅应邀,前往袁家做客。
坐落在洛阳的袁府,占地近百亩,朱红色的大门上雕刻了精美的图案,门前耸立着两只狰狞石狮,让人一眼望去,便会产生庄严肃穆之感。
徐毅到达袁府门前,向侍立门口的袁氏奴仆提交了拜帖。
没等多久,便见一位一袭青衣,身长伟岸的青年士人从府内走了出来。
向徐毅拱手一礼,道:“可是最近名动洛阳的蔡议郎高徒徐毅当面,在下袁术,久仰阁下大名。阁下那独特体裁的诗词,术可是闻名已久了啊。”
徐毅回了一礼,道:“家学渊博的袁家子面前,毅不敢班门弄斧。”
袁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拍了拍徐毅的肩膀,道:“无需有所拘束,且随我入府赴宴。”
此刻的袁术性格豪爽,待人真诚。徐毅竟无法将其与“路中悍鬼”对应起来。
或许这便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吧。
此刻的袁术上面有身为嫡长子的袁基。袁基年岁尚不足三十,便已任比千石的太仆丞之职。下面还有个“小婢养的”袁绍,竟也容貌出众,能力不凡,弱冠之龄便已出任濮阳县长,流传出不小的名头。
在二人的内卷下,此时的袁术收敛了自己骄奢跋扈的缺点,展露出豪爽任侠的优越面。往日洛阳中那些对袁术的嘲讽之语也渐渐消失不见,竟还收获了不少游侠乃至士人的赞誉。
徐毅落后袁术半步,跟随着进入了袁府之中。
尚未入得堂内,便听到不少爽朗的笑谈声传来。
袁术先一步迈入堂内,对正在相谈甚欢的士人们介绍道:“这位便是蔡议郎的高徒徐毅,在这洛阳城中,诗词经论方面可是有着不小的名头,那五言七言的新题材诗歌便是他创造出来的。”
席间众人闻言,顿时有不少人起身前来迎接,仍在席间之人也站起身遥遥举杯,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
席间的名士亦不在少数,有阜陵王的后人刘晔、弘农杨氏的杨弘、汝南阎象、庐江桥蕤等人。
装饰的熠熠生辉的宴会厅中,桌面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美酒佳肴香气四溢。众人举杯畅饮,觥筹交错间,不时便会有人起身高呼,欢笑言语声此起彼伏,好不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