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司,白虎堂。
严明坐在案桌前,埋头苦干。
司内都知道这位银刀精力旺盛,轮到他值守白虎堂,司内上下都有的忙。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经任何请示,径直走进来。
严明抬头看去,马上起身,恭声道:“项大人。”
来人正是金刀项勇,浓密有型的灰白胡须,一双眼睛格外眼神。
严明起身让出正位,项勇很自然坐下去。
“大人有什么烦心事吗?”严明看出端倪,马上出声询问。
“李县令又在过问虎望山的那头树妖,这些日子有相关案子吗?”项勇问道。
严明了然,虎望山是县老爷的一块心病,山下十里八乡都被那只树妖害惨了。
李县令曾经想要出动整个巡检司,调集城防军队,将那树妖连根拔起。
只是经过一番详尽的计划后,发现代价太大,清远县承受不起。
“大人,但凡是山下村子的邪祟都和树妖有关,这不,昨天安宁村的就闹山鬼,还是那位江铜刀去处理的。”严明说道。
“我看看。”
项勇要来江辰的述职记录,眉头很快拧在一起,内容只有几行字,没有详细描述。
“十六岁年龄,进入司内就担任铜刀,不会写文书可以理解。”严明说道。
项勇轻轻颔首,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奇怪严明会帮着说话。
他不动声色,等着后话。
“不过嘛,仗着年轻懒散堕落,那就有些说不过去。”
这不,严明开始数落起江辰这些日子在司内的表现。
特立独行,不和同僚打成一片,办公都不在班房,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厢房待着。
严明没有添油加醋,讲的都是事实。
这些谈不上什么过错,在厢房办公的铜刀也不止江辰一个人。
换成平时,他拿着这些小事找项勇告状,自己都会挨一顿批。
现在项勇主动过问,又在烦心虎望山的邪祟,那严明也不会留情。
“黑风寨绑了曹家少爷,江辰连巡检司大门都没出,让亲随去办这事。”
“结果呢?”项勇问道。
“人倒是带回来了,黑风寨三个头目也都伏诛。”
“……”项勇看了他一眼,那有什么好说的,派亲随做事本来就很正常。
说到这个,严明在心里怪着白果太耿直,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办好,不给他操作空间。
“不过,巡检司的风气,是时候整顿整顿。”
项勇没有忘记自己来意,拔除树妖不切实际,只能是让铜刀们打起精神,积极处理下山作乱的邪祟。
“走,带我去他的厢房。”项勇说道。
显然,拿刚来的铜刀杀鸡儆猴是最有效的办法。
严明大喜往外,想着真是时来运转。
……
同一时间,县城街上。
行人们纷纷侧目,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看穿着打扮,都是城外的村民。
和平日在城中表现出来的拘谨胆小不同,今天他们神色肃穆,眼神坚定,好像背负着某种使命。
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双手捧着一块上好木材制成的牌匾,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这是上哪家送匾?”
这么大阵仗,有人猜测是城里某位大老爷大寿,同村里的人贺寿送匾。
很快,城里的人发现队伍是朝着巡检司去的,一个个打起鸡血,跟在后面。
送匾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一般人家可没有这个待遇,尤其是给官家送匾。
官家的匾不是谁都有资格送的,不是不允许,而是容易出事。
给贪官送一块写着‘清正廉明’的牌匾,官老爷还以为是来寻衅的,直接抓进大牢。
不过,看现在这个队伍规模,以及村民们的表情,明显是认真对待这件事。
“老乡,你们这是要去给哪位大人送匾吗?说个名字好叫我们知晓。”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可村民没有搭理。
队伍正前面,王五的双手有些酸胀,牌匾有十几斤重,他就这样一路捧着。
他身后不光是安宁村的村民,还有附近三个村的村民。
在确定所在区域的邪祟被扫荡一空,皆是欢天喜地。
安宁村的人告诉他们,是巡检司一位铜刀巡捕出马,独闯龙潭,肃清邪祟。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提议,要给那位大人送匾,结果一呼百应,所有村民都觉得该当如此。
王五当仁不让,被选为送匾的人。
王五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他没忘记自己锁门这件事,江大人没有提及已经是万幸,自己难不成还主动往上赶吗?
只是,他想到和死去老爹的对话。
“爹,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村长村长,一村之长,就要保护村子,邪祟会不会说话算数,官家会不会大人大量,我们都不知道,我会在一开始喝下毒药谢罪,后面就交给你了。”
父子二人的计划里,邪祟得手后,要是不放过孩子,安宁村也不复存在,王五将会带着村民离开村子逃难。
如果是巡捕杀死山鬼,不指望他们上山救人,只求放过村里其他人,王五以死谢罪。
没想到会碰上一位江大人!
这块匾一定要送,自己的下场不重要。
带着这份决心,王五离得巡检司大门越来越近。
……
巡检司,江辰的厢房外。
“对对对,就是这里,不要捏着发力,要用巧劲。”
房间里传来江辰愉悦的声音,门外项勇脸色难看。
严明心中窃喜,这个江辰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司内做这种事,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江辰!”
严明先声夺人,一把推开木门,怒气冲冲。
下一秒,他愣在原地,站在江辰身后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家的白果。
白果一脸怨气,站在江辰身后,用着手肘按压江辰肩膀。
看到突然出现的严明和项勇,白果也被吓了一跳。
严明硬着头皮,喝道:“江辰!你可知项大人为何来找你?!”
江辰摇了摇头,一脸狐疑。
项勇哼了一声,迈步走进厢房,正要对着江辰一顿输出。
这时候,夏时节奔驰而来,不理会旁人反应,在项勇耳边一阵细语。
项勇表情很丰富,眉头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紧皱着不放,看向江辰的目光逐渐柔和。
“这处厢房临水,容易潮湿,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项勇说道。
“……”
严明呆若木鸡,这是怎么个事?
江辰一头雾水,金刀大人就是来提醒自己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