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是太阳,左边是月亮 第50章 人言可畏

作者:沙枣树林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4-10 10:2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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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欣欣向荣,万物复苏,村里桃花白雪一样落在地上,杏花又抖着红红的身姿舞动起来,地承包了,又转包给一个企业搞蔬菜大棚种植,五爷是种菜老把式,被老板看中,聘为顾问,地里活路少了,大家在家窝了一冬,人都长了膘,身体长期不动,懒得没了精神,五爷去大棚,今年头次上地,好久与村人没见,互相打着招呼“五爷,吃了吗?”“来,五爷,吸一锅子,聊聊”,五爷顺手接过宋二递来的烟袋,撮出一团烟丝,点火啪哒地吸着,说着地里的计划和打算,宋二话头一转“老哥,你家这两年喜事多,又是盖房又是是娶媳妇,快抱孙子了吧”,这话问到了老人心坎上,因着孙子的独卵且受过伤,结婚己三个月,未见一点动静,老人虽担忧却不好问,嘴里岔开话题,说今年打算多种些包谷,给家里几十头羊准备些饲料,宋二欲言又止地说“老哥,有句话当讲还是不讲,乡里乡亲的,我憋了好久,没敢说”。这话引起五爷警惕,用疑惑的目光说“咱老哥俩几十年了,有屁放在圈里,有话说在当面,还推推涂涂地夹在尻子里干啥”。宋二咂口烟,眼球四周一转,确定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靠近五爷耳朵说“我有个亲戚在你媳妇那达,说那女人在夫家不守妇道,在外胡搞,被人家休了,你们家可要看紧点,防着点”,五爷一听,脸刷地黑了下来,“放他妈的屁,竟是日鬼人,胡毬乱说,”宋二忙不迭迭地说“你看你看嘛,我说不能说,你非要我说,发这么大脾气,我再不管球了”,说吧起身,拍着屁股下的土要走,五爷深知宋二的为人,尻子松,夹不住话,恐怕早在村里传遍了,又叮嘱一句“宋二,你今天说的话烂在肚子里,不要像个婆娘乱㬭舌头根,当心咬烂了舌头”,宋二心虚地含糊不清地应承着。五爷的担心是对的,宋二早放出风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一个封闭的村庄,村子不大,百十户住家紧紧挨在黄河边上,房与院是那样的挤密,家与家至今,几百年传承下来,近亲繁殖,七姑八姨,都沾亲带故,打断骨头连着筋,以至一家煮肉,满村闻香气;该做饭了,升起的炊烟都能飘着拧到一起;婚丧嫁娶,人人參加,以至谁家媳妇肚子大了,谁家讨气了,街坊邻里心中都有数;还有趣的是夫妻的私房话,未婚小伙子大姑娘的打情骂俏,谈对象,处朋友,拉手手,亲口口,那个人钻旯旮,进芦苇荡,都常常被隔壁邻居听了去,看了去,传为一村的秘闻趣事、笑料谈资;偶尔某户人家弟兄内讧,夫妻斗殴,婆娘骂街,指桑骂槐,整个村子便会骚动起来,人们往来奔走,相告相劝,如同一河受惊的鸭群,一群吃草的羊,半天不得平息。再没有比伤风败俗这样的事让大家精精乐道,五爷家娶了个破鞋的话,在村里像风一样刮过来,吹过去,说了好几遍,演绎了好几个剧本,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五爷的院子,耳朵则长听着,看着妖娆的一举一动,眉眼笑容,连那走路说话,一举一动都好像不检点,溢出骚情,带着妖娆,尽管穿的整整齐齐,也看像个破㲜鞋,正应了“邻人盗斧”那个成语,都看紧着自家男人不要与那个骚狐狸精来往。这些言语行动只瞒着五爷一家。

收工回来,五爷唬着脸,一语不吭,低着头抽闷烟,老伴与他过了几十年,深知他的脾性,尾巴一抬就知他要拉啥屎,小心地端上饭菜,也不问他,问也问不出来,他霸道了一辈子,根本不把老伴放在眼里,说一不二,里里外外他一个人抖搂惯了,由着他吧,该说的不用问,晾他一会,自会说的,老汉连抽三袋烟,咳嗽几声,唉声叹气地把宋二说的话讲了,老伴说“便宜没好货,怪不得一头骡子换个人,她五姨怎么能这样办事哩,我要去讨个说法”。张屠夫也知道了这事,脾气暴躁的要找宋二问个根由,被五爷呵斥住:“还嫌不丢人,还怕知道的人少,吵个啥”。张屠夫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这时门口有几只狗在骚情地追逐厮咬,有一对正“狗连蛋”。张屠夫气正没处出,猛扑过去,冲着厮咬的狗咬牙切齿地乱蹬乱踢,“狗日的,让你咬!狗日的让你骚情,让你浪。”狗遭到突然驱敢袭击,汪汪叫着跑散了,只苦了那一对连着的狗,奋力向着各自的方向用劲跑,连蛋的时候协调的好,配合的好,遇到袭击,却不懂配合,反向乱窜,疼的龇着牙咧着嘴,冲张屠夫哀怨地瞪着,心想:“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俺们狗狗做个爱,招谁惹谁了…”,瞪着张屠夫,张屠夫更气了,“还瞪我!狗日的,我叫你再瞪,谁叫你跑我们家来,谁叫你胡骚情,谁叫你找野汉子。”发狠地踢着狗,这分明是指桑骂槐,有所指了。

炊烟飘过,残阳落尽,吃过完饭。五爷老伴做贼似的,踅磨着来到五姨家,五姨好像诸葛亮式的,能掐会算,知道早晚有一天五爷家会来找她理论,故意打趣道“那股风把老嫂子吹来了,娶的娶了,嫁的嫁了,该抱着孙子享清福了,还找我老婆子干啥?”五爷老伴没好气的说,“你把个破鞋引到我们家来,这不是祸害人吗”,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拉起褂子衣角抹着,五爷老伴是个不出门的人,不能说不会道,直杠杠地冒了这么一句,再也说不出个词来,五姨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男来女往多少个场子讲话习惯了的人,这个村,大队书记也没她讲的话多,连珠炮似的堵了回去“破鞋什么样你给我看看说说,偷了谁了抢了谁了,拿了谁了吃了谁了,”五爷老伴嘴笨的答不上来。“我老婆子费了多少唾沫,走了多少路,给你们家迎来个花儿一样的人物,跟画上的人儿似的,由着嘴胡说,泼脏水,好好的日子不过,瞎起哄,宁拆七座庙,不拆一对姻,看媳妇跑了,你老俩口给栓柱娶个娘娘来”。几句话说的五爷老伴哑口无音,破涕为笑,嘴里接着“就是的,就是的,那个狗日的再䂃嚼舌头根,看我不撕碎他的嘴”,可不是吗,栓柱若没了这个媳妇,还能找上吗,找个啥样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陪着笑脸从五姨家出来,回家把前后经过给五爷一说,心里也亮堂了,可不能出岔错,好好过日子,看紧点就行了。

这股风也刮到拴柱的耳朵里了,回到家,妖娆迎过来,“你到哪达去咧?也不带我一起去玩?”拴柱冷着脸不答话,回到妈的屋子,翠竹忙着热饭,说:“吃饭也找不见你,你先坐下,妈给你端饭去。”拴柱耷拉着脑袋,没有言语,闷头坐在母亲的炕头上。翆竹端来饭菜,放在炕桌上,看调点盐、醋、辣椒不,拴杜闷声无语地吃起来。明显看着情绪脸色不对劲。关注地问:“咋了,和妖娆生气了?”这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捅到了伤心处。拴柱将饭吃得更响,吃完饭,抹抹嘴,将碗筷重重地一放,不知给母亲怎么说:“问球个啥嘛,你们给我娶的啥人吗?破货…”

妖娆过去是风流,犯了那不光彩的错,已栽了根头吃了亏,嫁给栓柱后,一家人对她那么好,不下地,很少干家务活,心里感动着这一家人的好,也从心地里打算和栓柱好好过日子,再不能对不起这么好的一家人,本本分分,真的好好地过起了日子。

半年过去了,妖娆的肚子还像没有灌浆的稻谷,秕秕的,五爷和老伴,拴柱爹妈愁愁的,看着妖娆的肚子似望眼欲穿似的,抱孙子的心情实在等不及了,五爷安排儿媳带着孙子去医院检查一下,果不其然,因卵睾一侧摘处一侧受伤,精子成活率不高,影响受孕,真是绳从细处断,担心什么,什么就出问题,五爷听了长吁短叹,以手加额,难道老天要断我一门吗,老伴即日起皈依佛门,请来观世言䒷菩萨供奉,吃斋念佛,天天祈祷,请求送子。这些事都瞒着妖娆,害怕她知道扔下一家跑了怎么办。

拴柱自从听了人们的议论,烦嫌妖娆,从医院回来,知道自己生理缺陷,不能生育,像个阉人,就有了太监的性格。

黄宗羲《阉宦》云:“夫刑余之人,不顾礼义,凶暴是闻,天下聚凶暴满万,而区区以系属冢宰,纳之钤键,有是理乎?且古今不贵其能治,而贵其能不乱。阉人之众多,即未及乱,亦厝火积薪之下也。”说太监的心理:人身依附,丧失自我,热衷阴谋,趋炎附势,逆来顺受,怯懦苟营,自我安慰,欺软怕硬。太监人格的最基本特征就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认公理,不认常识,不认是非,没有天良。心灵阴暗,见不得人世间美好的东西,看见“美好”就要想方设法毁灭之,能从毁灭“美好”的过程中享受到巨大的快感。

拴柱和颜悦色的眼睛渐渐涌上一股暴烈逼人的凶狠,眼角纹和发令纹深了,脸上横肉多了,将一张英後的国字脸扭曲的难看,沉默寡言,看人眼光凶凶的,说话像吃了炸药,抹了毒药,带枪夹棒,毒辣霸道,没有公理和天理,原本柔和充满幸福的脸越来越苦相,越来越生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和暴戾,越来越像一座山压在一家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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