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柱有毒瘾？”我听见罗大柱这么说，心里的念头就脱口而出。
瞿敏斟酌道：“也可能是有烟瘾，对老烟鬼来说，三天不抽和要命了差不多。”
确实，我也判断不出罗大柱是有烟瘾还是毒瘾。他看起来表现得比其他人平静的太多了——平静的不像精神失常。他只是哭着求我，哭着哭着就眼泪鼻涕溜了满脸都是，眼睛有的时候会眨一下，露出一个血红的洞。
但我真的不敢相信，有人烟瘾会发作得这么猛的么？我也是抽烟的，有的时候没烟抽了我也会抓心挠肺，但我绝不会因为没烟抽就哭得这么惨。
我转念想到，会不会因为罗大柱的精神失常了，他的很多行为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其实就算罗大柱真的有毒瘾，那也很正常，他这种几进宫的人会染毒不奇怪。
我还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疯了。
要是头一次被关进来，压力太大精神崩溃了这我可以理解，但罗大柱都已经是老油条了，总不至于还这么嫩吧。人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的，人的精神韧性经常强得超过自己的想象，除非受到了强刺激，要不然没这么容易疯的。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决定让罗大柱测一次头发，他要是也吸毒史，他的头发里会有残余，就算头发里没有，指甲里也会有残余。
我还是心有余悸，就算我已经看过了各种花式的尸体，可看见一个人的手心攥着自己的眼珠子，冲击力还是超乎想象的。
我想冷静一会儿，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晚风，瞿敏过来问我怎么了。
“长生会不止一次了，他们好像可以操纵别人。”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要是有一天被控制的人变成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可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瞿敏走到我的旁边，点了根烟，趴在阳台上吹着风：“当警察的第一天呢，我导员就告诉我，当警察随时可能会要付出生命。那不是任何人操纵的，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连死都早就选好了，我还怕挖眼珠么？就算我瞎掉一只眼，我还有一只眼能抓到犯人。”
听他的回答，我就后悔我问了这个问题，我这不是送了一个机会给他装逼么？但我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瞿敏了，本来我以为他只是个酸书生，后来发现他确实有本事。我心里虽然吐槽瞿敏装逼，脸上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你们警察的觉悟果然高，我就不行，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妈为什么不让我当警察了，绝望不够，给你们的队伍拖后腿。”
瞿敏翻了个身，被对着阳台，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时，他长叹一口气问：“秦征，不瞒你说，我调查过你。你出生时的事我也知道，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和长生会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最近幺蛾子太多了，我的身份暂时没人提了，我还以为自己算是安全了呢，没想到这小子根本没忘掉。
要说起来，瞿敏本来就是最早怀疑我的那个人。当时他还在大会上提出来，让我好一阵下不来台。我和周诚都觉得，我的身份应该要保密，要是我的身份暴露了，除了长生会的白派，没有人会愿意留我活着，就算警察也会对我有其他的想法。
“我……”我不知道瞿敏可不可以信任，这几天来一起出生入死，我早就拿他当哥们儿对待，可是……
“小心！”忽然，瞿敏猛地拽了我一把，我当时完全没警惕，一个踉跄就往前扑了出去就地一滚，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骂人，就听见一声枪响，接着我前面的地砖轰开了一个大洞。
妈的，还是法治社会么?!
我还暴露在射击范围里，连滚带爬爬到了瞿敏的身边，背靠着阳台的砖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我脑袋旁边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转头直接被炸开了一个洞，飞散的砖石非得我满脸都是。
“快走，快走！”我推着瞿敏大叫，其实我的左耳被刚才的爆炸声轰到了，嗡嗡作响，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所以我喊得这么大声不是为了催瞿敏，是我以为自己的声音还不够大。
瞿敏被我吼得堵住了耳朵，冲我竖起大拇指，然后大拇指的方向冲右边一指，我俩猫着腰往前爬。
这狙击手怕不是疯了，砖墙挡着，他完全瞄不到我们也敢开枪——就对着砖开枪，为了杀我们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们一路往右边猛怕，狙击手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屁股后面的墙壁不停地被轰开，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他用的枪的口径不小。这时候要是有人在远处围观，但看不见狙击手的话，怕是会以为这些砖都是被我的屁崩开的。
我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挤到了一起，这个时候还有空说笑话给自己听。我和瞿敏爬得像飞一样，终于爬到了走廊的尽头，然后猫着腰下了楼梯，与此同时，对面的狙击枪声也停了。应该是看守所已经让人去围堵狙击手了。
直到看守所通知我们抓到人了，我和瞿敏两个人才敢露头出来。我看了一眼走廊，走廊上的阳台砖墙几乎全都被轰烂掉了。
要是我和瞿敏稍微爬慢一秒钟，我的屁股可能就直接被炸烂掉了。
这个案子直接被重案组接手了，因为不用调查都知道这家伙就是长生会的人。警察包围他的时候，他拿着一把手枪坐在天台上，等警察包围住他了以后，他拿着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竟然笑了：“天地长生！”
然后就一枪送自己归西了——要我说他也应该死，开了这么多枪，唯一打中的一发子弹竟然是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我和瞿敏被紧急召唤了回去开会，组会上理所当然的又是领导非常愤怒，非常气愤，要削周诚的职，当然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这个事儿最吊轨的地方是，这件事没人敢接手。
因为完全没头绪可查，接了这个案子可不一定是小命保不住，连政治生命都可能保不住的。
所以周诚不停地戴罪立功，如果他戴罪立功的次数会像游戏里的任务那样累积个buff显示在头顶，我估计周诚的头顶已经显示不下什么东西了，肯定全都满了。
省里下了好几次命令，要求全国清缴长生会。可问题就来了，上哪儿清缴？连人都抓不到。我们对这个邪教的集会模式一无所知。
长生会上一次冒头是十几年前，当时是有钉子插进去的，但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的暗钉也早就退休了。这回长生会的来势很猛，要安排钉子进去也根本来不及。
我们后来商量，觉得最靠谱的办法，还是找到齐寰宇。
开会的时候，瞿敏一直心不在焉地盯着我看，赵牧野问了瞿敏几次意见，瞿敏都答非所问，弄得赵牧野很有意见。我知道糟了，这小子有在怀疑我的身份了。
可不是么，长生会一直盯着我，傻子也要怀疑我到底有什么问题了。
长生会说我是圣童这事儿我暂时没告诉除了周诚以为的人。杀了我以后，让他们的“狼”吃掉我的血肉，才能让圣王觉醒过来。
说真的，我真搞不懂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长生会的会长说我是圣童，但斗篷男又暗示我就是圣王，他曾经说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我觉醒过来。
妈的，他们长生会能不能内部统一一下说法，现在弄得我两头不是人。一个说我是圣童，一个说我是圣王，也不见有人给我代言费。
瞿敏没这么容易放弃的，他很固执，又是学痕迹学的，能从很多细小的痕迹里推测出一些不被人注意到的线索。我怕他散了会又缠着我问这个问题，一散会就赶紧溜了。正好碰到欧阳带着人朝我走来。
“欧阳，监控查的怎么样了？”那监控的辆可不小，虽然有了王店长的指点，要放慢三倍速看完所有的监控，还是会逼疯人的。欧阳的脸色漆黑，恐怕是好几天都没能好好睡了。
我话音还没落，欧阳身边的两个警员就把我左右夹住，面色不善，我问：“这是几个意思？”
欧阳道：“秦征，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有些话要你交代。”
“欧阳你中邪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带走。”欧阳根本没理我，对那两个警员摆了一下脑袋，做了一个先把我关起来的动作。
那两个警员动手来抓我的胳膊，我气不打一处来，前两天我和周诚才刚刚救了他小子的命，他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放手，我自己来！”
“怎么了？”瞿敏快步追上来，拦着我们问。
欧阳看见瞿敏，脸色缓和了一些，为难道：“瞿顾问，兰迪的貌似里拍到的那个斗篷的男人，就是秦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