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是太阳,左边是月亮 第24章 出外闯荡

作者:沙枣树林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4-10 10:2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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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毕业时,已是八十年代中后期,中国轰轰烈烈的改革开放正在深入进行,顾城在《星星》诗刊上发表了他的成名作《一代人》,全诗很短:“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几十年来,国人习惯了被安排、固定的定势状态,社会固化、人的身份、地位、阶级、工作固化,家庭更是被固化,这句诗代表了一代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倾诉,个人意识的苏醒,尤其是青年人,意识开始苏醒,行动开始觉醒,有了反叛精神和个人自主意识,那几年每个青年都有一个不平静的开始。过去到民营工厂上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现在由蔑视到暗暗的羡慕,过去挣钱是资本主义复辟,现在又给万元户戴红花,过去开一个小铺子做一点小生意是投机倒把,现在成了能人,时髦人。高中毕业生拿到毕业证书那一刻,除了考上大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到深圳,去广州。

菊花听说媒人给拴柱提亲了,但不是她,她爹妈也在托媒给她说亲,她气得浑身冰凉,三十六计走为上,负气外出打工,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和信息。

上哪去,走出门,世界之大,才发现没有她的安身之地,田野一望无际,没有她的一垅一亩,城里到处是高楼大厦,没有她的一张床,到处是餐饮店,没有她一口吃的喝的,茫茫人海,没有一个亲人。才发现举步维艰,才感到那个穷家的温暖,可出来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表姐给她讲过广州的大、丰富、遍地是金,表姐这几年发达了,穿金戴银的,比当地城里人还时髦,那就上广州吧,在那个年代,去深圳、广州是青年追求的梦想。

拴柱为躲父亲提的亲,也为了等菊花,也要进城去闯荡。这可触犯了五爷的神经,三代独传的孙子,可不敢有个闪失,这是他的底线。拴柱是老张家继香火,传宗接代的宝贝,是他的孙子,也是他的祖宗,哪怕是让全家把他供着、养着都行,什么都不干也行…

全家人商量,得有个营生,找个事干,才能拴住娃的心。张屠夫与他爹五爷商量,过去管过油坊,听说大队要搞承包经营,干脆盘过来,我干过熟悉,这地包了多年,村人种胡麻、油菜的多了,都想嘴里有个油水,有活路,可以干,那里面东西都现成的,全的,不用再花钱,就是花些力气。商量妥当,与大队签了约。张屠夫过去在油坊被称为“油条”,是因为他聪明、滑头、精明,喜欢打情卖俏,“骂大诙”。他一来,都像开台锣鼓响过—戏来了。见了比他辈分长的,谦恭礼让,但活不能少干,胡萝卜加大棒,含枪夹棒地谦让着;遇到比他辈分低的,那就严格要求了,逗闹中夹着嘻骂,荤的素的都上,大都是裤腰带以下的话,这样干活轻松热闹,人也管得好,也出活路。这些人听说他承包,一朝天子一朝臣,原班人马,加上拴柱,重新敲锣打鼓,旧地重演,又开张了。油房占着四间敞开的大屋子,支着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炒菜籽、花生、棉籽、黄豆,屋里有一棵特大树的整木做成的压油杠杆,里面烟熏火燎地炒着,油腻炝人,过去没油吃,盼油如盼星星盼月亮,到了油房,到处是油、油烟、油腻、油污、油迹,随处都是油的影子,正应了物极心反那句话,油也炝人、熏人、污染人,也让人难受,避之不及。油坊“嘿哟、嘿哟”低沉有力的声音充斥在房间角角落落,油渣堆得脚踩蹼蹅的。地里忙,油坊散;地里闲,油坊转。榨油的程序很繁琐,油坊加工的原料主要是黄豆和菜籽、胡麻、葵花籽等。油坊的门口有一盘直径一米多长的大石磨,一头阉了的大驴套着被磨得发亮的梭斗套在脖子上,驴眼上蒙着胸罩一样的两个布片,驴围着磨,蹄子“的嗒的嗒”地转着圈瞎走,石磨“吱嘎吱嘎”地转动,人们把淘净晾干的油料籽倒在磨盘上,轧成豆扁子,油匠把十多斤的豆扁子倒在木槽内,放在锅上蒸,秋老虎正肆虐,再加上大炉灶的熊熊烈火,和着蒸锅升起了一团团乳白色的水汽,油坊里闷热极了,他们光着膀子,赤着脚,挥汗如雨,双脚转着圈踩踏,嘴里“嘿嗨嘿嗨”地喊着号子。豆扁子踩实后,用雷草盖住兜紧,提着锤挨个儿七上八下撴实,油很香,可看了这操作过程,脚踩汗滴的,真是不敢垂涎了。油匠把垛子排好后,压住豆饼,把油尖揳入空隙里。油匠们手持油锤,拉开架式,如铁匠打铁,一声吆喝,油锤砸向油尖的顶部。一锤一锤又一锤,一根根油尖被砸了进去。随着油尖一个个的揳入,垛子在强大的挤压下,清亮醇香的油顺槽流到一口埋在土中的黑缸中。

拴柱干了一个来月,如油一样,膩了,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在对菊花的思念中,一心想上广州,可家里人坚决不同意,看得紧,无计可施。一天看《水浒传》,读到吴用假扮算命先生,智转卢後义的故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们一家,尤其是他爷爷,非常迷信,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随即找了同学中一铁杆朋友,如此这般地安排妥当,演一出戏。这天,拴柱推说头痛肚子不舒服,卧床休息,没有去油坊,五爷掂记着孙子的身体,太阳还未偏西,就赶羊回来了,刚到家门口,一算命先生,大摇大摆地拿个竹竿举得高高的,嘴里还喊着:“算命,算命了!”果然,五爷回头看了一眼,一看是个年轻娃,犹豫着问还是不问,一脚院外一脚院里,正要准备转弯回屋时,只听见那算命先生自言自语到:“这谁家的房子,煞气这么重,对后人不利啊!”一席话击中五爷的痛处。“先生稍后,你说这房子煞气重,还请细说?”那算命先生哎了一声,无奈摇摇头,说道:“这房子面河,水大,与金、木、火、土相克,前后院门对门,窗对窗,虽己砌墙破解,但晦气还未过去,再看你家树比别人家长得高和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也跟着倒霉。五爷听了心服口服,竟然全被这算命先生给说中了,很佩服,急忙请先生进家,“大师留步,先生请留步,自古英雄出少年,青年後才,大师果然是高人啊。”五爷说完,就塞进了十张十元钞票:“先生,我孙子受了不少罪,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图浮,你一定要帮我!”那先生却不急着接钱,摇头叹息。“先生,是不是嫌少,你先别摇头啊,咱们进家好商量。”五爷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哪肯放手,都急了。“好吧,替人销灾,是我辈人的天职,也算积德”。说着跟五爷进了屋,老伴听说来了个算命先生,是个高人,忙不迭迭地从炕上滚下来,洗手做好吃食招呼,家里开油坊,做油饼子是长处,用开水烫面,趁热将面在案板上揉搓筋道,擀成半公分厚的面饼,再放进油锅里炸,炸得都起了泡,颜色黄了,算是熟了,做起来快,趁热吃起来最香。那先生进屋后作惊慌样,说“屋子水重阴气大,糟糕,已经有人中招了,可否有病人。”急忙往屋里内奔去,拴柱也故意捂着脑袋说:“头疼死了,肚子也胀痛难受,要上医院”。这俩人双簧唱得好,戏也演得好,吊足了五爷一家的胃口,五爷老伴一边往桌上端油饼茶水,一边哀求道:“先生,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孙子啊,我们是三脉单传,命根子啊”。五爷对这小伙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开始的阴阳五行相克和房子的事全部说对了,刚才连拴柱已有病也未卜先知,给他钱他还不要,这是天生的神仙下凡啊,那小骗子说什么都信。算命先生装模作样把房前屋后看了一遍,又掐着指头算计一番,才开口慢条斯理的说:“你这里先后两次来人禳治,都做的不错,幸亏做的早,做的及吋,才没有出大乱子,可是人不能逆天行事,以前的事都是治标不治本,也只能这样,房子前面的墙挡煞气,可不是立竿见影,有个过程,还需一到二年,晦气才能过去,水大阴气湿气过重,我们改不了黄河,为今之计,应了古人那句话“惹不起,躲得起”。出门向东南方向,火盛的地方呆一段时间,火克水,五行顺了,就好了。人,因无而有,因有而失,因失而痛,因痛而苦。从无到有就欢欣,从有到无则悲苦。其实,“有”有何欢?一切拥有都以失去为代价;“无”有何苦?人生本一场空。有无之间更替便是人生,得失之后心态决定苦乐。缘来不拒,境去不留,看明白,想清楚……”

一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恋人,劳燕纷飞,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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