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收起枪，道：“城市里不准养这么大的狗，但我们都是为人民考虑的，不会让你为难，给你两天时间把这个狗送到乡下去养。”
店主头点得像是捣蒜，说：“当然了当然了，我下午就送。警察同志您先坐下来喝杯水，我这就给你把这个货的号凋出来给你。哎，刚才我这臭脾气，你们别见怪啊，这款货特别难卖，我进进来以后就没卖出去过，不知道别的门店有没有卖出去的。我真是搞不懂了，这么难用的货怎么卖得出去，还贵，您喝水。”
我一听他话里话外的抱怨，觉得不太正常，连锁店通常是旱涝保收，如果货卖得不好，到最后都是可以退给总公司的，我就问他这玩意买不出去也不至于会亏本的吧，总公司还是会回收的。
他在电脑上查资料，头伸起来欲哭无泪地说：“以前还是回收的，这几年总公司越来越不要脸了，这些货要强行让我们铺，如果不铺就没有加盟资格，但是也不回收了。”
我以为他是夸张的说法，这不是强买强卖么？他跟我说：“你以为呢，就是强买强卖啊。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这店面还有些赚头，我真不想做了。可能过了今年我咬咬牙就真的不做了，越来越没钱赚了。三位，这就是上个月的销售清单，全国这个货号的印纸的销售量都在这里，分门店，你们要是能精确倒几号，我可以帮你查得更精确。”
果然如店主所说，这款印纸卖得真的不好，上个月好多家门店的销售量都是挂零的。不过我们不用那么精确，这个印纸上架的时间很短，迄今为止也只有三家店有售出，而且可以排除掉两家门店是这个礼拜才售出的，就只剩下神武路的门店了。
我们马不停蹄地又转场到了神武路的店主，店主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一看见我俩就露出了两颗虎牙冲我们笑。见我了脸上微微诧异的表情，她道：“二位是官家的人吧，来找我肯定不是来买东西的，我的营业执照就在墙上挂着，消防也是合格的。你们是来查什么案子的嘛？”
我失声笑道：“你不当警察可惜了，我们要上个月3号的监控，当天你16:35售出这个货号的刷纸，你还有映像么？”
她眼睛盯着我打量，见我满脸的困惑，她反而笑出声来了。我问她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她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上个月三号来买东西的就是你啊。”
我说：“少来了，我从来没在你家买过任何东西。你还是把监控调出来吧，别记错人了。”
她没多废话，伸了个懒腰就开始调监控，在这之前还看了我们的警官证。掉了监控以后，她用前台记账的电脑放给我们看，我和周诚正打算聚精会神地开看的时候，她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了最中间：“他是这个时候进店的，不过他穿了个大斗篷，不一定拍到脸了。但是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正想说胡说八道的吧，肯定是她记忆出问题了，谁想得到那进度条一被刷新出来，果然有个黑斗篷就出现在了画面中，看不清脸。周诚很吃惊：“王小姐，你的记忆很好啊，连他是几分几秒出现的你都能记住？”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儿，我经历过了的就一定会都记住。”
我嘀咕了一句有这么神奇么？监控中拍到斗篷男的镜头很少，他好像是有意地躲着镜头似的，被拍到的也只是他的斗篷，拍到脸的画面很少。但有一个进门的镜头，摄像机是正对着脸的，虽然他的脸就藏在斗篷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但周诚说这个画面可以让技术组处理一下的，还是能看清他的样子的。
我不免好奇起来，终于可以知道这个斗篷男到底是长什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被他耍的团团转，却完全不知道他的样貌。我们就好像傻逼一样被他牵着鼻子到处走。
这个店长真的很神，所有的正面镜头几乎都是她帮我们找的。她回忆了一下，有几次斗篷男是面对着镜头的，一找一个准，最多偏差了几秒钟。我也不得不服她，本来我有点儿怀疑他是偷偷提前看过录像的，但后来我真的服了，提前偷偷看过的人也不可能这样精确到几秒钟。而且最让我佩服的是，她调进度条的时候，每次都是一调一个准，一般人调进度条，都是要试调几次的。
我对这个王店长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到了后面的相信，到了后来都有点恐惧她了，这种大智近妖的人实在很恐怖。
不过周诚倒是对她非常欣赏，一直问她愿不愿意关了店去刑警大队上班。只要能通过了公务员统一考试，周诚就把她要过去，重点培养她。
王小姐很感兴趣：“那我是不是被周队长你钦定了？以后随时你的心腹？”
周诚道：“不过你得快点儿，下个月就省考了，你要是半年以内考进来我就履行承诺，超过半年嘛，爱莫能助。”
我现在对周诚提到的所有的时间期限都很敏感，总觉得那就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死期。
我心里一阵烦，催促两人道：“快点儿不要搞这种见不到人的勾当了，把这个视屏拷回去，让技术组给你分析分析。我真的很想快点儿看看这个斗篷男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王店长很诧异地嘀咕：“真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是不是失忆了？”
我很想反驳，但是张嘴又无从反驳，反正马上就可以处理好照片了，我也懒得争这几秒的口舌之快，只好说道：“要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就得回去好好拷问拷问我爸了。”
周诚竟然被逗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是不是叔叔当年在外面欠下的什么风流债？”
周诚这几天一直神经很紧张，刚才对着那只大丹犬拿出枪来，我真的担心他会一枪把狗的头给爆了，没想到现在会被这几句话给逗乐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开始有点放松了，为什么？是找到斗篷男了么。我只好道：“我看你还是好色，对同事脸那么臭，对漂亮姑娘就又是笑又是叫的。”
周诚竟然没像前几天那好很正经地转移话题，他回怼我：“只允许你对姑娘这样？我几天没看着，你就打上小朱的主意了，我劝你别打小朱的主意，这是为你好。诶秦征，我真怕你把我们整个警队都撩过去，你能给我们这群光棍留一个姑娘当念想么？自从你来我们警队串门儿以后，从文员到外勤组，只要是适龄女青年都被你给撩过了，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来找我投诉过了。你再这样，我的队伍都要带不下去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疑云密布，没错，这就是周诚，我认识的那个周诚，非常典型的周诚，非常正常的周诚。
可怎么回事？刚才他还很奇怪的，现在怎么忽然变了回来？这他妈的是大活人，不是川剧变脸！
我觉得我都快要疯了，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计，就是让周诚不停地变化人格，来把我弄疯。
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诚打量着我，以为我斗嘴斗不过他，就笑着又揶揄了我几句：“怎么，这回让我说中了吧，不回嘴了。”
“我只是很诧异你前几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天怎么忽然那么多话。”
说完了以后我有点儿后悔，这话很可能会引起周诚的警觉，我就道：“前几天我要追小朱的时候看你还没什么反应，今天怎么就忽然这么多话，你丫不会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女下属，现在要和我竞争吧。”
周诚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搭着我的肩膀，等王店长把录像拷给我们了以后，就又跟王店长说了许多让王店长一定要考进刑警大队的事儿。我看周诚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女的，不止是喜欢，简直就是快痴迷了，我怀疑他看上人家了，这是在找借口跟人家套近乎呢。要是把这个美女弄到自己的单位上班，就可以天天相处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想来也是，过目不忘这种本事要是用在看监控上，简直是事半功倍。她只要看一遍，马上就可以发现这个监控哪儿有问题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让这个女的看一遍齐寰宇从头到尾的所有监控，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周诚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但是等上了车，他皱着眉头靠在车窗上眯了一会儿，好像很累的样子，小朱还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冷声地催小朱开车，其他多余的事儿不要管。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周诚，忽然周诚猛地一睁眼，正好和我的视线撞上了，他的眼底迅速地闪过了一丝红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看错。